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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柄乌木尺。尺板正面的线纹精密,而背面,则刻着描金的民生百态图,喻意极妙。 姜洵唇畔缓缓上扬,眼中倾泻出赞许的笑意。 好小子,倒是抓了个极好的物件儿。 嘴角噙着丝缕笑意,姜洵轻轻佝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尺子放回原处。岂料将将脱手时,本在酣睡中的小娃娃,那长长的软睫毛仅颤了颤,便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静谧之中,父子二人四目相对。 小姜明霄张嘴弯眉,蓦地,对姜洵露了个安静的笑。 可爱至极,讨喜至极。 姜洵一时忍不住,移了手,去摩挲小娃娃睡得红扑扑的脸蛋。 只他拇指才将触到滑嫩的面容,便见得姜明霄的嘴越咧越大,面上的笑容逐渐兴奋。 姜洵手指僵了僵,忽有不安蹿了上来。可那不安才将将升到胸膛,他便猝不及防地,听见自己乖儿子清脆地唤了声:阿爹! 85. 玉牌 掉、掉马? 【第八十五章】 ---------------- 姜明霄这句唇齿清晰的阿爹, 不仅未让姜洵感到丁点惊喜,倒是他那魂灵,差点被这好儿子吓没了。 见怀中人额头颦起, 明显是快要醒来, 姜洵慌忙自榻上坐起身,以最快的姿势蹿了出去。 霄哥儿? 曲锦萱勉力睁开眼, 看着半途醒来的姜明霄。 姜明霄几下便把锦被踢低了些, 用手抓住高高抬起的两只小脚丫,露着几颗奶牙,发出甜浸浸的笑声。 曲锦萱半眯着眼,撑起身来替儿子将被子重新盖了下去,一边忍着困顿, 哄着他重新入睡, 一边回忆着方才梦中听到的声音。 在娘亲的温柔眼神下,姜明霄哇啊哇啊地说了会儿谁都听不懂的话, 再作了会儿口水, 玩了会儿脚丫子,便重新睡着了。 曲锦萱给儿子掖好被角,自己翻回身子, 正打算要重新躺下时, 右腰侧,却突然被个硬物给硌了下。 偏了偏身子, 曲锦萱伸手,自腰下摸出块长形玉牌来。 牌面无字,牌头雕刻着双龙云纹,而穿玉的红线绳末端,是手编的五福络子。 虽那玉牌缺了个角, 牌面也有几寸裂痕,可纵是这玉牌再常见,但那五福络子,却是她亲手编的,怎么也不会认错。 掌心收拢,曲锦萱缓缓阖起了眼。 --- 翌日用完早膳后,御医来给曲锦萱请脉。 仍是上回那位老御医,年纪应有六旬,虽须发也白了好些,却是脚轻手健、步履坚实,瞧着颇有风度。 在诊过脉,询问过服药情况,又听得曲锦萱呼吸不再如前几日那般困难后,老御医说道:既是鼻子通气了,这药至多再服上个三四帖,姑娘应就好全了。 曲锦萱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道了句谢:劳您尊驾。 送走老御医后,曲锦萱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徐嬷嬷:嬷嬷可识得这位御医? 徐嬷嬷点头:识得的,这位御医姓柴,奉京人士,祖上几代都在翰林医署任职医官的。姑娘怎突然问起此事? 曲锦萱面色有些赧然:让嬷嬷见笑了,许是我见识浅薄、孤陋寡闻,不曾听说过我现下服用的这种速愈伤寒方子,这才服了两日余,便快要转好,我心中委实好奇得紧。 徐嬷嬷也没多想,便笑着与她解释道:怪不得姑娘生奇,这位柴老御医啊,确实是位不多见的奇人。 柴老御医出生于医官世家,得父辈心手相传,医术本就精湛,又还极好钻研。因嫌院事繁杂,耽误他研究药草医方,虽正逢壮年,却率性请辞了医官署副贰之职。 据闻啊,这几十年他都隐居山林,其间,也做过乡间的赤脚大夫,专寻那疑难杂症去医。闲时,便潜心撰写整理手札和医薄见闻、寻药煨方等等。 也就是去年,他府里的子孙啊,想着他老人家年岁渐高,再这般居无定所的漂泊,生怕有何要紧事寻不见人,便出动了好些族人,且捏了个借口,好歹是把他给请回了奉京,复又归了那医署。 因不想处理医署杂务,柴老御医便只领了个良医的差使。平素啊,若有同僚或是新来的小医官请教,他也会耐心指导,从不藏私,宣祐门那边的医官署里头,个个都争做柴老御医的徒弟呢。 听过徐嬷嬷细细道来,曲锦萱掐了掐手心。 这般仁心妙手德高望重的老尊者,那药,当是无甚问题的。 贴帘掀起,又是苗钧水亲自端着药汤进来,要伺候曲锦萱饮药。 一如往常,姜明霄窝在曲锦萱怀中,见得奉于小几之上的,那碗热腾腾黑漆漆还泛着苦味的药汁儿,便鼓起两瓣小腮帮子,呼呼帮娘亲吹凉。 于这当口,曲锦萱清楚地反应过来,每回,苗钧水都是眼睁睁地,盯着自己将那药给喝完。 曲锦萱待想支开苗钧水,可瞥见苗钧水神情有些紧张,且余光总往桌底榻底瞧,她转念一想,还是歇了这个念头。 片刻后,汤药落肚,苗钧水亦是亲自端着药碗退了下去。 曲锦萱歪回床榻之上,趁着还有些清醒的意识残留,她唤来巧茹,低声吩咐了几句。 知晓好儿子被徐嬷嬷抱到别处去玩,姜洵才舒了口气,再度潜入了寝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