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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一程路全是高速,不多时便到了巴城镇,马骁把车开到一个阳澄湖边一个私家蟹庄,对迎出来的老板说了谁谁谁的名字,说是他介绍来的。老板本来就笑脸相迎,这下就更热情了,说谁谁谁上个礼拜天才来过,带了十几个客人,吃掉几十斤蟹,马老板你是他的朋友,没问题,给你们挑最壮的。带了两人去蟹塘挑蟹,两对雌四雄五的蟹,张牙舞爪地装进了袋子里,带回蟹庄去烹煮。又说今天周末,蟹庄来的客人多,还有最后一只真正草母鸡,要不要炖只汤? 马骁说:“好啊,要真正的哦,我要是发现不是真正走地的草母鸡,我连螃蟹钱都不给。” 老板说那是一定的,我们靠的就是真材实料。老板既然是某老板的朋友,还能不相信某老板的介绍?马骁说:“行,那我相信,你就去炖上吧,里面再放点别的蘑菇什么的,我老婆不怎么爱吃油腻的鸡汤,除了鸡rou得给她点别的菜吃。是吧?”转头问念萁。 念萁碰他一下,意思是别再和人家老板胡扯个没完,又是怀疑人家的鸡不是正宗的草母鸡,又是要人家加这个加那个的。 老板哈哈笑两声说:“知道知道,现在的小姐们都不爱吃油腻的菜,就爱吃个蟹。你们随便看看,我叫厨师杀鸡去。”一时去了。 念萁这个时候的兴致才真的上来了,开头被他镇得麻木的神经活泛了起来,跟马骁有说有笑了,马骁神气活现,搂着念萁东一句西一句的胡调,有时调戏她两句,有时又逗她生气,完了再逗她开心。 念萁看他这么志得意满,又暗骂自己小人之心,夫妻本是一家人,何况两人的感情又是经过一番波折才能有今天的深厚,他有能力多照顾她一点,他又高兴,有什么不好呢?可是受了这么多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教育,这一下她连两人头顶上的那片天的一边一角都顶不了,除了怪自己没用,就是自惭形秽。她也知道是自己狷介,夫妻之间不是这么论的,可是自从她知道自己有可能没法生育之后,这惭愧之心就没法解除。 马骁揽着念萁的肩,念萁搂着马骁的腰,两人在暮色里看着水乡渔村的风景,直到老板出来叫两人进去吃饭,说老母鸡汤已经炖好了,可以吃了,两人才回转蟹庄。老板安排他们坐下,又抱歉地说:“老板能不能和那边两人分这一锅鸡汤?你们两人吃冒一斤蟹再吃一整只鸡肯定吃不了。这样,我另外再送两位老板一份炒豆苗,用黄酒和姜炒,去寒的,正好在吃了蟹后吃。” 马骁听要让半只鸡出去,有点不乐意,念萁马上说:“可以可以,我们两人胃口都小,半只鸡足够了。”又转头对马骁说:“就是这两只蟹我都吃不了,不过你的战斗能力强,可以帮着消灭一只。”马骁说我就担心你的体凉,蟹不能多吃,才想让你多喝点鸡汤的。念萁朝他一笑,说:“我能喝多少?喝个水饱,不给我蟹吃了?” 老板这下更是一盆火一般的招呼两人坐下,澄黄的老母鸡汤端上来,里面还有菌菇和火腿,马骁盛一碗给她说:“多喝点,你读书辛苦,这么大年纪读书,脑细胞要比从前多死不少,你以为你还是十八岁二十岁的时候,精力旺盛,学什么都记得住?你像是比前一阵儿又瘦了。呐,咱们有车了,以后你就不用挤公交车了,我开车接你回家。” 念萁眼圈一红,忙低头装作喝汤,也不知他看见没有。他对她越好,她越心虚,怕还不了。如果不能给他儿子,那她能给他什么?他年纪不轻了,她怕耽误不起。 喝了两碗鸡汤,鲜红guntang的蟹盘上来,马骁笑呵呵地拆开捆蟹的绳子,一边吹手说烫,一边掰开蟹盖就吃。念萁轻笑说先放一放,先吃爪,再吃盖,最后吃蟹肚,这样就不烫了。马骁说没那么多讲究,我就是奔这个来的。 两人就先吃爪还是先吃盖交流着心得,马骁让念萁喝点烫过的黄酒暖胃,这时旁边一桌的一个面目模糊的中年男人过来,手里拿着一只酒杯,说老板刚才说我们的鸡汤是你们让出来的,兄弟这里谢过了,来朋友走一个?马骁忙拿起自己的酒杯说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们两人也喝不了一整只鸡的汤,是吧,老婆?念萁好笑,说是的是的,这位先生不用客气。马骁陪那先生喝了一杯,那人又客气两句才走了。 念萁看那人的桌子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年纪极轻的女孩子,相貌颇美,虽然比不上莫言,但皮肤真是白嫩得可以掐得出水来,看样子不会超过二十岁,一身的高档衣饰,却又带着一股学生腔,但相貌又不像是这位中年男士的女儿。年轻女子眼睛不大,目光里那一股子机灵劲儿后面透着些藏起来的小心和野心,见念萁在带着客套的笑容看向她和她打招呼,便挺挺胸转开脸,不和她对视。念萁看到这个情景,心里便有数了。 马骁坐回座位,低声说:“小meimei真水嫩。”念萁被他忽然来这么一句呛了一口酒,马骁再盛一碗汤给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没你气质好。” 念萁白她一眼,说:“蟹膏还不厚,黏不住你的嘴?” 马骁剥着雌蟹的盖,嗤一声说:“是你在看人家的,我不过是说出你的心声。” 念萁说:“后半句呢?” “是我加的。”马骁一笑,往蟹盖里加上醋,一口全吃了。又说,“唔,真香。人家在拿青春赌明天,你又何不潇洒一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