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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马骁是个文艺男青年,他会想起一句旧文言文来: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也?可惜马骁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文艺汗毛,没有一个浪漫细胞,他肯定感受到了画眉的乐趣,但却不知道这样的典故。典故就是让人在平淡的生活中提升拔高用的,让人觉得风雅高洁,思想满足的同时,灵魂也得到抚慰。典故就是让人白日飞升,飘飘欲仙的。 念萁有些小资情调,不是一点,是很多。小资的坏处是要装情调,不是够情调的话不给打满分;但小资的好处是,不满分的地方可以自行在脑中补足,自欺欺人获得平衡。典故啦情调这些,马骁不懂,念萁是都懂得的。但是一点都不要紧,马骁不懂得,念萁懂就行了,她可以在脑中把不完整的补充完整,马骁吟不出“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句子有什么要紧?只要他肯让念萁在他的脸上扑粉就可以了。念萁像是摸到一些马骁的脉了,只要让他在床上满足了,什么都好说。马骁其实是一个不难相处的人。他既然可以帮念萁买豆腐,他也就可以让念萁用粉扑戏弄他,并且乐在其中。 可是,让他在床上满足是很难的一件事。念萁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得到这一夜的满足,但念萁不知道的是,她其实早已经透支了。 念萁和马骁一起出门,马骁去和客户谈事,念萁上商场买了送给马琰的礼物。她说要把牧羊女塑像座送给马琰,不过是一句气话,气到了马骁,却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那结果如此美好,出乎她的预料,她怎么还会舍得把那座瓷像送人?哪怕是马琰也不行。 如今那座瓷像就摆在她的梳妆台上,马骁看着她摆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是抽了一张面巾纸给盖了起来。念萁觉得他的动作很小气,就笑了,马骁拉了她就出门,然后没头没脑地说:“女人。”那意思估计是,女人啊,不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念萁肚子里偷笑不已,闯祸的是她,瓷像其实一点罪都没有,给瓷像戴个枷,马骁的举动,真是小孩子的行为,孩子气得紧。一念既生,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个动作没有更多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可爱,就像在吻小孩子的圆面孔、胖手背一样。 马骁却退开半尺,说:“别把粉啦红的又蹭我脸上,我还要再去洗脸?”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是在笑的。恐怕马骁也觉得,夫妻和顺,是很让人愉快的一件事。这一天马骁脸上的笑容,也是比这三个月加起来都多。念萁要到这时候,才尝到一点新婚的甜蜜。这甜蜜来得晚又来得急了,让她有点不敢相信。 念萁在商场买了一把湘妃竹骨子,素棉纸扇面的扇子当礼物送给马琰。在柜台上借了人家的毛笔,蘸了墨,写了“春露夏雨秋月夜”半联在上头。夏天马上就要到了,女士手里拿这么一把扇子扇点小风,是很得体的。又怕扇子的意头不好,便去玩具柜台买了个九连环的玩具送给还没见过面的侄儿。有扇有锁,散了又锁,就不要紧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便上去到十二楼“绿杨邨”,挑了个靠窗的座位,要了杯清水等着。一会儿马琰就来了,念萁站起来问好,马琰却十分洋派的和她拥抱一下,又看了看她的脸色,说:“气色很好哇,比昨天好多了。昨天就像个病殃子,惨白的一张脸,碰一碰就要倒的样子,今天红扑扑粉嘟嘟的,可爱得想捏两下。” 念萁已经习惯了她的快人快语,但对她说她红扑扑粉嘟嘟的脸,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昨天有点感冒,今天是化了妆。是不是妆浓了?”说着摸摸脸。 马琰摇头,笑嘻嘻地说:“不是不是,不是化妆的原因,是马骁吧?他不知哪里讨了你的好,你才会这样容光焕发。”说完满意地看着念萁的脸更红一点,还多加一句:“这样才好,连腮红都不用了。” 念萁哪里说得过她,只好低头,笑而不答,拿起餐牌问她吃什么。马琰说:“这是家扬州菜的馆子吧?那就要个芙蓉蟹粉,那边虽然也有蟹,还又大又壮,但谁给你拆蟹粉啊。”念萁又点了两个菜说:“这个清炖蟹粉狮子头慢点上,等人来了才端上来。” 等侍者走了,马琰问:“马骁要来?你让他来干什么?他来了我们还怎么骂他?要是想叫上他一起,我就不单call你了。” 看来马琰是真的要和她做朋友了,念萁好笑,便也开玩笑说:“他脸皮厚,当着他的面骂他也不要紧的。何况你是jiejie,你骂他,他只好听着。” 马琰笑说:“这就对了,你别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的顺着他,你要把他像驴一样的对待,他就是一只顺毛驴。” 念萁暗暗好笑,这样的jiejie,也算少有的了。便问:“jiejie为什么这么说马骁?” 马琰说:“我还不知道他?我不怕你知道,马骁以前有个女朋友的,两人是大学里的同学,本来男才女貌,很是登对,但马骁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发起火来六亲不认,人家不过是有一次在他比赛足球时为另一队当啦啦队去了,他就几个月不理人家。那边也是犟脾气,硬是不低头,虽然来找我哭过,但马骁不道歉她也就是不理,后来一拖二拖的,拖到毕业,就散了伙了。可惜了一段校园恋情,唉。” 念萁听了啧啧称奇,说:“就为了这个?” 马琰点点头,正好一碟子葱烤鲫鱼上来,她就吃鱼去了,说:“唔,这鱼冷吃一点不腥,小刺都酥了,又入味,好。”拿了筷子全神贯注对付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