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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莫谦笑了,他说:“谢谢。你上辈子,也一定欠了我什么……” “你!”他气得举起的拳头又放下,撇过头,只是盯着手术进行中的灯发痴。 “如她所愿吧……人总有一死的,死在悔恨里,不如,行将就木时,起码能留下点什么……恩浩,是看着她长大的,比起那些花钱请来的,总是多了一份感情在,若他都留不住瑶儿,又有什么办法?”莫谦坐在了一旁,喃喃的低语,双目澄清,却又有几分空洞。 久久的,终于闭上眼睛,人虚幻的像是要消失一样,莫谦开口,声音徐徐的打在空空的走廊“原本我以为,我已经离死亡很近很近了,可在这里,我就在这里,知道她要死了,知道她有危险,却救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或许会离开,我才明白,这才是地狱……” 终于,寂静的如同夜的这个早晨,两个男人静默而坐,红红的手术灯牌散着,仿佛只为一场邂逅,或者凋零。 芯瑶的孩子,叫顾宝贝,很俗气的名字,芯瑶说,太出尘太离俗都不为世间所容。就这样罢了。那是一个女孩,因为是早产儿身体比较弱,从母亲的身体里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连哭都没有,死死的闭着眼睛。可就在大家都失望的那一刻,这个脆弱而柔软的生命,睁开了眼睛,没有哭泣,而是对着自己的母亲,笑了……那双眼睛,很蓝很蓝,笑起来,有淡淡的墨黑色…… 这个孩子来到这世上,带着太多的爱和嘱托,在这花开的季节…… 恩浩说这是个奇迹。莫笑高兴的转身抱住了莫谦又松开,莫谦却只是静静的退开,他说:“我不相信奇迹。” 芯瑶依旧每天早晨去到那个院落,白衣而越发孱弱的男子静候着她,她的丈夫送她来到,又离开。 她笑着说:“我真想听宝贝叫我一句妈咪。”身旁的男人眼睫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眼,只是点头,淡淡的牵动了嘴角。 她又说,低头轻抚摇篮里的孩子,依依呀呀的动着小手心:“你知道?为什么要给宝宝叫宝贝吗?不光是因为那些是非,不光是因为太惊天动地的期待最终会损毁的越快。而是,从来我都觉得自己很贵重,不论世人怎么看我,不论我是如何的离经叛道,不论是否全世界都抛弃我,我始终都认为自己很贵重。这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珍贵的了。我的孩子,我时时刻刻在提醒她,她很珍贵,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她所经历的所有,不论好与坏,都将成为她永远的宝贝……” 然后她说:“最近,我手腕的伤口总是犯疼,从我从生下宝贝的剧痛醒来时开始,它总是犯疼。我不知它在疼什么。身体会后悔吗?疼痛就是为自己的受伤后悔。我却在想人的一生都不该有悔恨不是吗?爱与恨,都是那么的直接,你受过的所有,都如此的珍贵。邻居先生,我的孩子,有一双蔚蓝而深邃的眼睛,她一出生就只会笑,你会疼爱她吗?让她也做你的宝贝好不好。” 莫谦的终于睁开的眼睛,有些惺忪,远看真像是朦胧睡醒,细看,才发现那是疲惫而强硬打起精神的眼。 “你累了吗?那我给你念诗吧。”芯瑶微笑,温柔而恬静的看着她,她念,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澈 “爱,就让我在这清静的园内, 闭着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 头顶,白树上的风声,沙沙的…… 算是我的丧歌…… 这一阵清风,橄榄树里吹来的,带着石榴的花香,就带了我的灵魂走…… 还有那萤火,多情的殷勤的萤火,有他们照路, 我到了那三环洞的桥上再停步。 听见你抱着我半暖的身体,悲伤的叫我,亲我,摇我,咂我…… 我就微笑的跟着清风走, 随着他带领我,天堂,低语,哪儿都成…… 反正丢了这可厌的人生,实现这死…… 在爱里,在爱的中心死……” 然后,她握住了他的手,轻轻的紧紧的,她说:“我怎么可以,把你忘记……” 初春的风静静悠悠的扫着,摇篮里的孩子哭了,仿佛惊天动地一般。女子却一动不动的靠在摇椅上,只是握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渐渐的变得冰凉僵硬。 “别哭了……”男人最终松开了那只紧握着他的手,走到摇篮边,清雅而浅淡的开口,眼角,却滑出一行行泪水,像是没有止境。 他探索着抚摸着孩子的额头,隆重的压抑的说着:“我是爱你的,我的女儿……” 这个春,伴着淡淡花香,却是萧瑟冷清的,庭院里的男人,紧拥着紧闭双眼的女子,默默的将红线绑在彼此相通的伤口上,然后看着自己手腕的红绳,越发的鲜红而炙热……刀片落在地上,带着残忍而血腥…… 他说,小心翼翼的靠在女子的肩上,温润的说着:“瑶儿,我从不信命,却发现,世上最悲哀的,便是爱上了,却没有命……你却还是那么傻,傻到什么都不怪了,却只怪自己……原谅我……让你带着罪走,只是我自私的愿望…… 瑶儿,该多庆幸啊,我们不是兄妹,我们的孩子,会茁壮而健康的成长……我这一生,再多少个一生,也只认你做我的妻子。顾芯瑶,是这世上最好的妻子,我的妻子…… 我的母亲,也背叛了她的婚姻。我所谓的妻子,是我的亲生meimei,同父异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