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制造1980 第74节
周明光直接笑了：“小何同志很懂兵法，对，咱们好好晾晾他们。” 有了这样的共识，后面几天两组就要分开行动，商量完毕后，今天也不用再加班，大家就准备回各自部委了。 国际贸易部和机械部完全两个方向，大门口分开后，顾孟平和何熙就准备去旁边坐公交，只是没想到走到大门口，一辆小汽车停了下来，车窗落下，露出了里面的人。 张俊笑着说：“回部里吗？上来吧，一起走。” 顾孟平倒是轻车熟路，一边笑着说：“谢谢部长，我们可省事了。”一边拉开了副驾驶的位置，让何熙坐了上去，自己去了后面。 车子是国产车，这会儿技术完全不过关，何熙坐在前面都能听到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 这样的背景音下，张俊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何，今天干的不错，你感觉怎么样？！” 何熙扭过头去，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挺畅快的，但也很生气。而且畅快只是一时，生气却是一直。因为即便这方面回击了，我们还是很弱，如果不做出改变，那以后这种事不会少的。” 这个说法让张俊也刮目相看，任谁这个时候也是觉得大功一件，何熙的清醒非常难得。 “你说的对。”张俊感叹，“只有我们的技术强大了，才会有平等的交流。所以即便前路坎坷，我们也要迎难而上。 要知道，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落后国际先进水平四十年。按着正常的规律，引进一波技术消化吸收五年左右，可以减少15年的技术差距，我们至少还有小20年的路要走！” 这个数据真实的太触目惊心了。 可张俊却非常坚定的说：“但我相信，这一天一定会来到的，加油吧年轻人。” 顾孟平点头：“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 倒是何熙，态度异常的认真：“真的会来到，我确定。” 张俊看了看她。 等着到了部委，大家就一起下了车，只是张俊副部长却没有下车，而是说：“我还有事情要办，你们上去忙吧，交流会的事情一定要上心，从中挑选潜在合作者，我们的引进不止这一次。” 何熙这才知道，张俊压根不需要回部委，只是送他俩。 顾孟平连忙说：“谢谢部长，这待遇可太高了。” 张俊笑着说：“你谢小何就行了，你这是沾光，我是送今天的功臣小何的。”说罢，他扭过头冲着何熙，“我听老徐说过，你有一些特殊的想法，但我想这个和引进技术并不相悖，你安心谈判，其他事情放心吧。” 说完，车子才开走。 老徐就是海州厂厂长徐海信，作为能给张俊拍桌子的人，很多事情他也会跟张俊说。 显然，张俊知道她想以专利技术换取生产线的事情了，最重要的是，他不但没有反对，反而是愿意帮忙的。 这对何熙的规划有着巨大的帮助！ 何熙都忍不住高兴起来了。 倒是顾孟平瞧着何熙仿佛在一刹那间，就欢快起来，又像是个她这个岁数的小女孩了。 不过他也没多问，而是笑着说了声恭喜，请何熙上楼了。 当时定下的交流会时间就是8月20号，名义很简单，关于发动机发展方向交流会，这几天临近开始，他们已经收到了不少回复函，愿意参加。 所以最近两天，顾孟平和何熙在涉外饭店和泰斯集团针锋相对，进出口管理处的工作人员则是都在忙碌交流会的事情。 他俩一回来，王淑媛就搬了一沓子资料过来：“正找你呢。我汇报一下工作。” “首先是参加人数问题，现在已经确定来参加的单位一共有九家。其中美丽国两家，啤酒国两家，高卢国两家，写信国两家，还有一家是樱花国的。” 说起樱花国的这个公司，王淑媛还挺惊奇的：“我们当时寻找的各大实验室、研究所并没有樱花国的，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居然得知了我国有这样一个交流会，自己发来传真问询，要参加的。” 这个说法倒是让何熙挺惊讶的，她问：“什么企业？” 王淑媛就说：“叫做大工机械工业株式会社。” 这个名头可不算响亮，不过何熙一听，却觉得好玩起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还没找人家来了。 王淑媛接着说：“他们的传真也发来了公司简介，是樱花国一个中等汽车企业，不过与其他企业不同的是，他们致力研究转子发动机。” “我觉得应该是咱们的名头吸引了他们，谁让咱们的交流会的讨论主题是发动机发展方向呢。转子发动机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引起过风潮，但很快就被淘汰了，目前几乎所有的大型汽车公司都不再使用转子发动机，我觉得他们也是想交流一下。” 这个说法倒是有可能，但何熙总觉得不至于。 像是这样的交流会，世界上每年不知道要开多少次，不可能为了交流而来。 果然，顾孟平也说：“恐怕也有考察夏国市场的想法。” 这倒可以算是主要原因。 顾孟平就说：“那就好好接待，等他们来了想干什么就知道了。” 这事儿就算解决了，王淑媛接着说第二点：“第二点就是接待问题。接待的车和人都已经协调好了，就是住在哪里。现在确认的九家，加起来大概有五十人左右，涉外饭店是最好的，地方大条件好，但问题是，泰斯集团的人也住在那里，不太好吧。” 这个不太好，显然是觉得这么安排，好像在挑衅似的。 要是让何熙的性子，何熙肯定要安排在那里的，没有压力哪里来的动力。 可这会儿的政策何熙还拿不准，也就没吭声。 然后就听见顾孟平说：“就涉外饭店，不用回避。这又不是一码事。” 王淑媛一听就说：“那我知道了，我去协调。” 顾孟平嗯了一声，扭头看何熙，就瞧见这丫头神情挺高兴的，他忍不住说：“我发现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惯着泰斯集团。” 何熙是真的这样，实在是她出生在祖国越发强大的时代，那个时代对于外国人早就没滤镜了，就是该尊重的尊重，该反击的反击，大家平等，你不对我也不惯着你这种心态。 所以何熙对泰斯集团真不惯着，合作可以，真诚的态度是前提。 何熙就笑笑，指着其中一家说：“啤酒国的两家明天就到，我也去接机吧。” 顾孟平就不问了，点头说：“好。” 倒是泰斯集团的人从会议室一出去，就直接去了詹姆斯的房间开会。 这会儿，詹姆斯拿着已经修改好的合同敲了敲门，然后开门进了霍格的房间。 霍格脸色一般，看了一眼他问道：“都研究过了，怎么样？” 詹姆斯这会儿就像是垂头丧气的红冠大公鸡，叹口气说：“夏方提出的问题非常精准，的确都需要修改，我们提不出任何反驳的意见。这是已经修改过的条例，您看看。” 霍格看了一眼，合同上到处都是红色的密密麻麻的加注，显然改动的地方不少。 不过他并没有接过来，而是说：“你觉得这事儿怎么处理为好？” 詹姆斯一下子紧张起来，小心措辞：“我认为我们诚恳道歉，夏方也是诚意想要引进整车技术，应该会原谅我们，继续进行谈判的。” “当然，在某些价格方面，我们或许要小小的放水，让他们感觉到成就感。” 霍格听了后道：“如果能这样最好，但显然夏国人现在很兴奋，恐怕这些不够。” 一听这个，詹姆斯倒是很坚持：“这些足够了。我专门问询过丽萨夏国人的心态。我们现在急于引进整车技术，而据我所知，那个交流会来的都是小型实验室，研究所，他们压根没有成套技术，其实重点还在我们身上。” “而且丽萨说，夏国人很卑微的，只要你冲他们笑笑，夸夸他们的东西，他们就觉得你喜欢夏国，就很大方的跟你做朋友了。” “所以，我们只要修改错误，我认为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霍格还是很慎重，但的确不是夏国通，想了想后就说：“那就这样吧。” 詹姆斯松了口气，要知道，谈判是整个谈判组来谈，但是怎么制定合同，其实只有几个人说了算，若是真计较，他作为负责人首当其冲。 现在好了。 他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松快不少，回到屋子里，丽萨就笑眯眯地说：“怎么样？” 詹姆斯耸耸肩：“就这样。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丽萨对此很有信心：“放心吧，按着我说的说，不会有问题的。我很了解他们。” “那当然，你也是夏国人。”詹姆斯直接评价。 但这句话，让丽萨都有点恼怒了。只是詹姆斯并不在意她的情绪，扭头就冲着里面加班的人说：“今天就到这里吧。詹妮，你立刻联系夏方，哦不，明天吧，告诉他们我们的答复。” 詹妮立刻应了。 第二天，何熙就跟着王淑媛前去接了啤酒国来的两个实验室的代表。这两个实验室一个叫做哈斯实验室，一个是先进动力研究所，不过来的人都不多，哈斯实验室五人，先进动力研究所四人。 但是与泰斯集团的队伍有一点不一样，泰斯集团的人都是谈判代表，其实并不是搞技术的，而是管理层。 实验室和研究所来的人，倒是一看就是学术派。 这两位一个姓施耐德，一个姓米勒，都是教授。 压根没有什么架子，一下飞机就对夏国很感兴趣，没有入住就要求参观一下夏国的工厂，还有学校，甚至上车的时候，还在大门口站了会儿看看夏国街道上的汽车。 显然是真有心考察。 何熙陪着一起送到了涉外饭店，并安排住宿，后面有专职的接待人员，用不着他们，她和王淑媛安排好，就下楼了。 不过到了大厅，恰好听见了熟悉的哒哒哒的声音。 丽萨着急的走入了大厅，这会儿的急切程度显然和那天被顾孟平拒绝还要厉害，哒哒哒哒的声音简直密集的吓人。 她也没看到何熙，径直的走入了旁边的咖啡厅。 何熙和王淑媛出来，王淑媛拍了拍她：“你看。” 何熙往那儿一看，原来和丽萨见面的是詹姆斯，而此时此刻，詹姆斯坐在那里显然很生气，丽萨连坐都没坐，站在那里一副着急解释的样子。 王淑媛就说：“我就没弄懂他们这些人的逻辑，进入外企工作挺好的，怎么就跟着外国人一样看不起自己人呢。人家也没把你当自己人。” 何熙淡淡地说：“有人精神外国人。” 王淑媛点头：“这词真棒，就是这样。不过，你觉得丽萨这是什么事能这么急，还挨批？” 这个何熙哪里知道，不过回到机械部就有了答案。 周明光居然在这里，何熙瞧见他都觉得诧异：“你这会儿不该忙吗？怎么来我们这里了？” 周明光说：“泰斯那边今天一早联系我们，想要接着谈判，说是已经处理好了合同的问题。我就问了问怎么处理的。” “结果他们给出的答复是修改合同。但并未作出任何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否有人要为此负责，更没有什么道歉。我就拖字诀了。” 何熙大体就明白为什么丽萨要挨骂了。 依着上次在宴会她听到的丽萨和詹姆斯的对话，詹姆斯是真看不上夏国，丽萨是拱火的那个。 这事儿显然没有人希望负责，那么以她对丽萨的了解，她肯定又会张口必说夏国人的劣根性，崇洋媚外啊，骨子软，给点颜色就灿烂之类的，给出一个解决问题但不负责的答案，也就是这种拱火下的结果。 但现在，夏方不吃这一套，给了他们闭门羹，詹姆斯可不是急了吗？ 不过对此何熙喜闻乐见：都活该。 何熙笑着说：“那周处长你可挺住了，千万别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