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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之中,朔光还坐在风口中心,她抚尽了水镜的脸,抬起手,那颗串成项链的凰石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凰石悬在半空,释放着微红的光芒,朔光将凰石放置在她与水镜之间,凰石上立刻红光大盛,如丝絮一般一半窜至水镜眉心,一半窜至朔光额中。 冥帝这时不挣扎了,他忽然明白,朔光到底在做什么。 果然,不久之后,朔光凌空而起,悬到与水镜平行的位置,那颗凰石就像连着她和水镜的一个通道,不断把她体内的力量传输到水镜身上。 风还在吹,那道光波依然坚韧得像一堵城墙,冥帝就透过这堵透明的城墙,眼看着朔光的手臂化作翅膀,眼看着她的精元从她体内溢出,眼看着那颗像明珠一样的精元逐渐变得涣散,就像墨滴晕在了水里,最终弥散得剩不下一点踪迹。 精元没了,朔光就也没了。 冥帝亲眼看着朔光变成凤凰,看着她被那颗凰石吸干了精血。 看着那只巨大的凤凰仰头哀鸣,然后“砰”地一下,炸裂成金色的羽。 就在朔光消失的一刹那,风停,光散,水镜骤然睁开了双眼,那颗泛着红光的凰石忽然变作个普通石头,落在水镜胸口。 金色的羽像雪一样,泛滥着洋洋洒洒地落下,冥帝伸出手,有一片羽翼飞扬着落在他掌心,可还没等他感受到触感,它就已经融化。随后,那漫天飞舞的金羽也都陆续消散了。 霞光隐没了色彩,太阳被云层淹没。 传闻里说,上神陨落,天地皆悲。 冥帝看着这雪白的宫楼,直觉心里如黄泉一般空旷。 “为一个初陌,值得么?” 类似的话,朔光也问过,那时她问他,为护佑可离,与天庭为敌,值得么? 他说的什么呢? 他说,值得啊! 那她呢?怎么会说不值得? 冥帝是随着朔光来的魔族,故她在魔族经历之事,他全数知悉。他知道她去过王池,知道她被引入妖冢,知道她与漓岸重逢,也知道最后,她与临川的那番对话。 朔光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不曾深究王池那位不露面的功臣究竟是何许人,亦不曾去探,漓岸所居的深洞里,那片望不尽的黑暗下究竟藏着何物,她单在远处远远一望,已然知悉那两个地方有着临川不想让她知道的秘密。 临川骗不了她,那她就自己骗自己。 可到最后,临川却自己将这个谎言戳穿。 ——王池那位未露面的功臣,是初陌。就在众王凝成的水墙前方,有一座石林,石林里放置着魔族所有君上的雕像,旁边环绕的山峦上则依次记录着他们的一生。朔光没有去看,但冥帝去看了,冥帝清清楚楚看到,在最后的最后,有那么几尊人像与临川生得十足相像。 至于妖冢,在朔光与漓岸促膝而谈时,冥帝从地面的石台上一跃而下,他闯入了那片黑暗,然后在深邃的洞底,见到一个流光溢彩的法器。它悬在半空,被黑暗裹挟,但就在被它照亮的区域,可以看到初陌的一片残影。冥帝看不清场景,但他看到,初陌提着剑,剑上全是血,他的眼中,有一半的歉疚,一半的杀意。 冥帝知道,漓岸早知他的存在,亦早知,他闯入了初陌所在之地。 在久别的寒暄里,漓岸获悉朔光与他的交情。他知道了初陌所在,朔光便也应该知道。 所以漓岸才会说,他会在妖冢等朔光再来。 那是因他知道,她已不会来了。 那一次分别,就将是他们的永别。 与朔光相识千载,冥帝对她的了解,终究不如曾与她共过患难的漓岸。 水镜醒了,但朔光没了。冥帝站在花团锦簇的冰面之上,不觉得悲伤,只觉得寒凉。 “你是?” 水镜久睡初醒,看到冥帝,眼睛里全是茫然。 冥帝走到她身边,将那颗已失去灵力的凰石捡起。 “你不用管我是谁,反正以后,你我也不会相见。” 冥帝说完,转身要走。 “你是救我的人?” “若我是,你活不了。” 冥帝没有停步,亦没有回头。 但这时,临川来了,正好与冥帝面对面遇上。 “冥帝?”水镜已从冰床上起身,凉亭周围的荷花又重新开了起来,临川四下望了一眼,“冥君大人呢?” “她走了。” “她去哪里了?” “她去何处,与你无关。” 冥帝越过临川,欲走。 临川伸手将他拦住。 “我可是冥府之君,你将我拦在此处,就不怕被他人撞见,以为我擅闯魔宫,继而挑起仙魔之战么?” 临川没有放手。 “我还有承诺没有兑现,我必须知道她在哪。” 临川口中的承诺,大约与朔光成婚吧。 临川当时没有听懂,但冥帝那时就猜到,朔光提出那个要求,不过是想看临川,能为水镜做到什么地步。 她怎么可能,明知临川心里无她,还上赶着坏人姻缘。 “你要救的人,她已救了,你又何必纠缠?” 临川尚未回话,这时水镜走了过来。 “临川……”水镜的声音很虚弱。 临川忽然想到什么:“她为救水镜,牺牲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