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只剩下孤寂
最近林希在养伤,但这日却来了位意想不到的人。 译楠刚刚接下将军一职,应当很忙,林希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探望,甚至带来了难得的雪人参。 译楠:“郭将军乃在下恩师,他因误会而伤了三小姐,所以在下带来雪人参,望三小姐莫要怪罪。” 林希看了眼云锦。 云锦了然,将雪人参还给译楠。 他不解:“三小姐这是还怪罪恩师?” 林希轻笑:“郭老将军不过是奉命行事,哪有怪不怪的道理,这雪人参太过珍贵,译将军还是带回去吧。” “三小姐无需客气,雪人参乃疗伤奇药,请你务必收下。” 林希静静的看着他:“译将军,听说雪人参极其难得,当年玄武皇也就送了两株给皇上,一株赏给了四皇子,至于剩下的那一株,则是给大皇子补身子。”她顿了一下后,才说,“所以这一株,是哪来的?” 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 其实译楠是谁的人,她如今已十分清楚了。 译楠低下头:“还请三小姐别为难在下,收了这份雪人参。” 若是不收,这事恐怕过不去了。 林希也不是矫情的人,于是朝云锦点点头,云锦这才收下。 “译将军可以回去交差了。” “多谢三小姐。”可他仍然站在那,似是有话要说。 林希也没催他。 “三小姐,这件事……” 林希平静的打断了译楠的话:“请译将军帮我带句话给那个人。” 深夜。 为了不引人注意,译楠都是夜深人静时才进入大皇子府。 秦佑铭一如既往的在下棋,神情淡淡。 译楠:“大皇子,原安镇那边进展顺利。” “嗯。” 他笑了笑,漠不关心。 译楠斟酌着,开口:“雪人参送去了。” 他的笑容稍稍僵住,而后似是不在意的拿起棋子,但那一棋始终没有落下。 译楠:“三小姐有句话,托我带给您。” 秦佑铭把玩着棋子,散漫的笑出来:“什么伤人的话,说来听听。” 他很有自知之明。 译楠想起了当时三小姐说的话。 她的话语很轻,似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我与他之间已再无瓜葛,所以这些多余的关心,大可不必。” 手中的棋子掉在了棋盘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译楠微惊:“大皇子。” 可秦佑铭却没回应。 半晌后,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这样啊。” 仿佛毫不在意。 可指甲却深深的掐进了掌心里,甚至掐出一道血痕。 * 相同的月光照在二皇子府。 秦司皓准备休息了。 单影也松了口气,正开心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好巧不巧,单茹进门:“主子。” 秦司皓正欲脱衫的动作停住:“说。” “这几日属下跟着大小姐,发现她去找了向蔓妍。” 他眯起眼,开始思量。 单茹继续说:“而那位二小姐,这几日也常常往瑾德居跑。” 瑾德居吗。 那里可是他与那个女人一夜春宵的地方。 这两人想做什么,他八成也猜到了。 单茹也觉察到这件事不妥,于是问:“主子,要不要去提醒一下三小姐,让她小心些?” 可秦司皓只是盯着烛火,而后嘴角勾起:“不必。” 单茹看了单影一眼。 两人都觉得主子这笑容不简单。 似乎有种挖陷阱,等猎物自己跳进来的味道。 “单影,去问问向蔓妍。” 单影张了张迷蒙的眼:“现在?” 一记阴冷的视线射来。 他一个哆嗦:“属下这便去。” 这年头下属不好当,连睡个觉都难。 * 林希得了消息,说是明日要宴请三皇子。 她想了想,人家秦司皓确实救过她一命,理应谢谢他,便也没反对。 只是心里觉得有点奇怪,因为林悠悠和林玥淮看她的眼神不正常。 云锦将药递给她:“小姐,听说明日郭家便要启程,去往原安镇了。” “嗯。”她接过药喝起来。 想着秦司皓还真没有帮郭琪钰求情。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吗…… 而彼时的郭家内。 收拾了三日才终于将行装整理好。 郭茂在房里喝酒,心情虽有些烦闷,但他并不担心,毕竟原安镇在安月边境,离玄武也近。 正这么想着时,突然感觉到外面有人,于是他眯起眼,放下酒杯。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推开。 当看清那人的样貌后,郭茂顿时放松下来:“这么晚了,大皇子避开众人来草民府中,可是有要事?” 门边站着的那个男人,一身慵懒,却遮不住他的华贵。 他轻笑,走过来:“来送岳父一程。” “大皇子说笑了,草民不敢高攀。” 秦佑铭低笑不语,自顾自的坐下倒了杯酒。 他的神态随意,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郭茂并不怕他,于是也坐下来:“大皇子这毒,可是医好了?” 他嘴角带笑,喝着酒,却并未回答郭茂的话。 郭茂眯起眼:“大皇子,琪钰是真的爱你,只不过用错了方法。” “可这毒,不是郭大将军给的吗?” “你……”郭茂的表情微动,“大皇子说的什么话。” “郭将军便是太心软,若那毒早点给我服下,不就没今天的事了。”他语气懒散,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这一次,郭茂是真看不懂他了。 “对了。”秦佑铭把玩着空酒杯,“那毒不像安月的东西,看着怎么像是。”他似是想到什么,而后笑着看他,“玄武的东西。” 郭茂猛地站起身:“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黑夜寂静可怕。 眼前的男人明明在笑,眼里却带着与夜一般的暗。 他的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不知郭老将军,可还记得八年前的杨山景一战?” 郭茂完全没想到他竟会提起这个! 这可是玄武与安月的大战,更是他巩固权力的至关一战。 “大皇子提那件事做什么?” “郭老将军敢说那场战,赢的光明?” 郭茂想起了那日的嘶喊。 火光四射,刀光剑影。 所有的吼叫最后都埋没在了山上。 那里最终成了乱葬岗,埋葬着十万孤魂。 郭茂却嗤之以鼻:“玄武聿程军也不过如此,大皇子提起此事是想说什么?” 秦佑铭捏着酒杯,慢慢抬起头来:“那场战怎么赢的,郭老将军当真问心无愧?”他站起身,“杨山景上乱尸遍野,你当真无愧?” 秦佑铭的身高比郭茂高出半个头,他一站起来,气势逼人。 郭茂看着他漆黑的眼,下意识后退一步。 越看这双眼瞳,越觉得不对劲。“你……大皇子……你……” 秦佑铭的脸上再无半点笑意,沙哑着声:“十万聿程军死于非命,你当真无愧!” ——“太子,过了明日,待安月玄武两国归一,天下也算太平。” ——“太子,属下不想打战,想过好日子。” ——“哈哈哈!只要有太子在,这天下便有好日子!” 秦佑铭的双眼血红,脑海中不断响起那些话语与笑脸。 ——“娘子快生了,待属下回去就能当爹,到时太子可要赏脸来寒舍喝一杯。” ——“还是娘亲煮的饭好,待明日那战打完,我就给娘亲换个大宅子。” 秦佑铭装不了若无其事。 因为他的命不是自己的! 郭茂几乎站不稳,面前的这双黑瞳突地与杨山景上那个少年的瞳孔重叠在一起,他惊吓出声:“你……你究竟是谁!”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哈。” 漆黑的夜中,这声冷笑显得毛骨悚然。 那个男人站在烛光下,像要人命的阎罗王。 “郭茂,你以为我忍你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郭茂的脑海里十分混乱,仍然不敢相信这件事。 他只听见了那幽森的声音。 “你是时候,该陪葬了。” 下一秒,一道光影闪来,动作极快直往他脖子刺去。 他躲闪不及,气息消散的那一刻,他举起手:“你……是你……” 郭茂闭上眼的那一刻,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瞳孔! 他的双瞳与当年杨山景上,那名风姿卓越的少年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少年的眸子里泛着光明与柔和。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像是地狱里的罗刹,装载着黑暗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