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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他说:“粽子叔,你怎么脸红啦?” 郑重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庞说:“有吗?” 又熟稔地摸摸他的头说:“你去帮她吧。” 他这样的劳力,干的都是重活,平常也是让黑尾坐着多,毕竟才这么点大。 但孩子懂事,常常是抢着要干活,多半是家里人给灌输的,不想总白占他便宜。 既然这样,还不如去给沈乔搭把手,她那儿都是松快活,也算是光明正大多给她攒两个工分。 黑尾“嘿嘿”笑道:“好啊好啊。” 沈姨姨每次都给东西吃,他最喜欢给她干活了。 小屁孩一蹦一跳过去,说:“沈姨姨!” 沈乔手在裤腿擦擦,说:“这么开心啊?” 黑尾接过她给的糖说:“因为喜欢姨姨。” 沈乔就纳闷了,这孩子是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因病去世,家里只有个不爱出门的寡母和沉默少言的爷爷,平常在外头都是郑重带着,照理也该是差不多的性格。 偏偏他活泼得很,那是一张嘴甜得跟不要钱似的,分外招人喜欢。 她寻思不应该啊,不过揉揉他的头说:“真乖。” 今儿干的是摘杨梅,大队沿着山种了不少水果,是副业之一,之后会一齐送到公社的罐头厂做糖水杨梅,销往全省各地。 黑尾长得虽然不是很高,踮着脚尖也能够得着低处的。 沈乔倒是够得着高的,但比起速度来也就比他略快一些,两个人一早上共计四个工分。 这要是下午也四个,一天就能有八个工分。 沈乔深知这也不能全算自己的功劳,不过也没说什么,心知郑重的工分有一部分就是记在这孩子身上的,里外一算……. 不对不对,怎么就里外一算了,沈乔自己甩甩头,对上郑重疑惑的目光别开脸。 黑尾是个有眼色的孩子,嚷着“回家吃饭”就一溜烟跑没影。 郑重有时候都羡慕他的机灵巧嘴,自己就是连句好听话都说不出来,不知怎么沮丧道:“累吗?” 摘杨梅已经是不怎么费力气的活了,沈乔就是抬得有些手酸,道:“还成。” 反正她就这样一副身体,估计得锻炼过好几年才能成样子。 郑重看她捏着手臂,说:“要不下午不去了。” 他工分多,她什么都不做也行。 沈乔严肃道:“那怎么能行,劳动最光荣。” 全然忘记自己以前逃避劳动的样子,那叫一个振振有词。 但郑重信这些,他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缩影,说:“适度就好。” 沈乔倒是想超越自己的极限,可惜没这个本事,生怕哪天把自己也折进去,毕竟她这条小命可是不怎么坚强。 她伸懒腰说:“全大队我的工分几乎都是垫底。” 哪家的人不能干啊,妇女们九个工分的到处都是。 她这也就够自己的口粮,哪像别人上有老下有小的。 这样看来,她找个格外能干的男人倒是很有必要,毕竟将来要是结婚有孩子,她这点真的是杯水车薪。 到时候生男孩还是女孩好呢?要不一男一女吧…… 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在沈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在对未来的设想里加入郑重这个人。 她忽然说:“黑尾还挺可爱的。” 那确实是,郑重道:“也很乖。” 别看样子挺开朗的,心里其实很小心,平常拿他东西都很客气,叫人看着就心疼。 沈乔点头道:“嘴还甜。” 招人疼得很。 郑重眼里有几分深思,说:“嘴甜好。” 像是个问句,又像是个陈述句。 沈乔上下看他说:“嘴不甜也有不甜的好。” 她以前也觉得闷葫芦不好,毕竟她自己就不是不爱说话的人,但人这辈子是没办法用条条框框限制住的,遇上才知道想要的是哪一种。 郑重心中一喜说:“也好是吗?”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救这张嘴。 沈乔故意拉长音,看他有些着急才说:“特别好。” 郑重这些天一颗心总是上上下下,既能从她的亲近里得出点喜悦,心中又觉得自己不该高攀她。 过去那些年的流言蜚语也给他带去影响,让他心里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好的人。 他不知怎么说:“也不是很好。” 起码他希望能多说几句好听话哄她高兴,就跟黑尾似的,好像一张嘴她就能笑起来。 沈乔独断道:“就是好。” 看不得他那股子瞧不上自己的样子,那都不能叫谦虚了,总叫她觉得不得劲。 郑重也不会逆着她的话说,两个人到路口又讲几句才分开。 沈乔进知青点的时候已经开饭,打过招呼后坐下来。 李丽云挨着她坐,调笑道:“又跟郑重说话呢?” 他们俩的事在知青点几乎事默认,沈乔也不避讳,说:“讲了几句。” 几个男知青交换偷偷交换眼神。 人家说少年慕艾,沈乔无疑是招人眼的,他们或多或少都对她殷勤过那么几天,不过很快因为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放弃,把自己的位置守在朋友上。 平心而论,他们还是挺羡慕郑重的,觉得他除开能干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人,居然能获得美人芳心,也算是个奇迹,私底下嘀咕过几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