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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羊毫不留情道:“你啊,能不能别再做一个学人精了?” “你就是你,变不成其他任何人,也夺不走任何人的东西,”乌羊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给出了乌停云致命一击,“你可能到现在都没认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 “你一直以来所以为的,那些你从我手中成功抢走的东西,其实啊,都只是我不要的垃圾罢了。” 一句话,直接让乌停云呆在了原地。 他胸口大起大伏,嘴唇在发抖,强笑道:“乌羊,想挽回面子可不是这么挽的?” 乌羊勾唇:“是吗?” 乌停云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只是因为留不住那些东西,所以才把那些东西说成是你不要的垃圾。” 乌羊歪了歪脑袋,讽刺地笑着看他。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直直落在男生那双桀骜不驯的眼上。 那双眼中闪烁的光芒,简直比阳光还要耀眼。 乌停云浑身颤抖,歇斯底里道:“你凭什么……” 凭什么,什么都打不倒他? 凭什么捻灭不了这该死的光? 凭什么他就不能陷进泥里去,被肮脏的、潮湿的泥土污染,掩埋? 乌羊看着乌停云那张扭曲起来的脸,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对了,还有就是这个。 这张欺骗性十足的脸。 十二岁那年初见乌停云时,这个人躲在他mama的身后,怯怯注视乌羊的模样看起来让人很有保护欲。 彼时乌羊还以为自己有了一个可爱的哥哥,一个在他与亲生父亲已经产生了无法挽回的裂痕之后,依旧能与他手牵手一起长大的兄长。 ——直到乌羊被这好哥哥,从楼梯上推下来的那一天。 乌羊也不懂,自己怎么好像就拿了灰姑娘的狗血剧本。 他的浑身上下都在剧痛,额头上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他爬不起来,就眼睁睁看着乌停云站在楼梯上方,惊慌失措,害怕地哭。 起因其实只是乌停云想要他的一个玩具,而他没给——他让给过乌停云不少玩具,但只有那一个不行,那是他自己手工制作出来的,最喜欢的一个女装小娃娃。 乌停云把他推下来应该也是失手,他们班里的男同学互相打闹都经常闹出事——当时还小的乌羊是这么替乌停云想的。 可当乌建齐赶来时,乌停云却哭着说他没有推人,是乌羊自己跌下去的。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怕乌建齐责骂,乌停云一边这么为自己辩解,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对不起。 而乌建齐被他的哭声吵得不耐烦,哄了两句不见好,便转头看向尚且躺在地上,痛到爬不起来的乌羊,皱了皱眉,严厉道,趴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爬起来! 嘶,这就好像有点离谱了吧? 当时的乌羊沾了满手的血,觉得可笑。 得,反正也没摔断哪根骨头,只是额头上留了道疤而已,不算大事。 他也曾思忖过,等到乌停云冷静下来了,会不会哪天偷偷跑来找他,认认真真道个歉。 只要他说一句,弟弟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只是怕爸爸会骂我,乌羊就能不计前嫌,毕竟他不能要求谁的胆子都和他一样大,能抵挡住乌建齐的怒火。 然而事后,乌停云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一如既往地对着乌羊摆着笑脸,一口一个充满了讨好的“羊羊”,却绝口不提那一天发生的事。 那之后,乌羊就算是知道了。 他身处的这个家庭,真真正正地是无可救药。 …… 当然了,对于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乌停云也绝没有可能忘记。 因为这么多年来,他时不时地就会将目光投向乌羊的额头。 可那并不是什么愧疚、歉意的目光,而是…… 此时此刻,乌停云有些失去理智,于是他又将目光放在了乌羊那道疤上。 这道疤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砸下第一道裂痕的斧头,是乌停云一切掠夺欲望的开始,亦是他从乌羊身上夺走的第一件东西。 那张完美无瑕,张扬漂亮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永远消不去的丑陋的痕迹。 乌停云是这么觉得的。 最开始,他看着这道疤,内心浮现过愧疚、心虚、害怕。 可后来,他看着这道疤,内心涌现出侥幸、暗喜、得意。 然而事到如今,他竟荒唐地意识到,也许他真的,从头到尾都没能夺走过乌羊的任何一件东西。 他死死盯着乌羊,从牙齿间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你就不会自卑?” 乌羊一听,乐得要命。 他反问:“凭什么我要自卑?就凭我从小父母离婚?” 他走近乌停云一步,嗤笑道:“就凭,我爸爸mama没一个要我?” 他再走近一步,直视着乌停云:“就凭,我喜欢男人,喜欢女装,别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看我?” 他彻底走到了乌停云的面前。 乌停云僵在了原地,屏住了呼吸。 而乌羊当着他的面,像是看穿他所有想法一般,缓缓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重重按在了自己额头的那道疤上。 他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就、凭、这?” 乌停云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乌羊的每一个字,都好像砸在了他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