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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遵长公主之令 第119节

    陈媛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凤玲成亲时,是由其兄长亲自背出去的,可她不同,皇兄尚在宫中等着她,所以,她是被霍余一步步牵出去,盼秋和盼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

    她看不见,所以每一步走得都很小心,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公主府好大,这条路好长。

    等迈出公主府的那一刻,她听见盼秋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出府了,公主。”

    这一声很平常,却又似有无尽惆怅。

    听得陈媛一怔,一直很平静只透些紧张欢喜的心情倏然间变得有些莫名,她似心中也有些沉甸甸的,鼻尖泛酸。

    好似一下子就理解了当初凤玲和余安铭两情相悦,为何出嫁时还会哭成个泥人。

    她亦有那么一刻心中酸涩。

    可她身后的公主府,却不曾有她的母妃和她抱头痛哭,唯独有盼秋和盼春,再加一个徐蚙一,他们会一直陪着她,从公主府到皇宫,再回到这座公主府。

    公主府在旁人眼中是富贵荣华,可对她们来说,只是家啊。

    霍余似察觉到她的情绪,脚步顿了一下,他回头看向公主,嬷嬷讶然不解:“驸马快请公主上轿呀!”

    霍余点了点头,但却没有照做,他松开了二人之间的红绸缎,上前不顾旁人视线,牵住了公主的手,陈媛一怔,盖头下,她惊得睁大了眼。

    她记得流程不是这样的。

    然而,她听见霍余轻声低低,冷淡却很温柔:

    “很快就回来。”

    他怕她难过,所以,不顾俗世礼仪,顶着旁人的眼神诧异,也要先过来安慰她。

    陈媛心尖倏然狠狠一颤。

    她被霍余亲自牵入轿中,八抬大轿,不似旁人封闭的小空间,仪仗宽敞地近乎可以躺下,轻纱垂幔随风飘扬,一路进皇宫,行人几乎都可透过那层轻纱,隐隐约约看见那道曼妙的身姿。

    等到了皇宫,仍是霍余亲自接她下轿。

    然后,她似乎听见外间有一刹那的安静,陈媛不解,下一刻,她就察觉牵她的换了个人,让她很熟悉的人,他在她面前弯了腰。

    陈媛嘴唇干涩地动了动。

    她想,她也许猜到外间那些人为何这么安静了。

    她的皇兄,是当今圣上,何人能让他弯腰?

    陈儋见陈媛久久不动,轻笑着催促了声:“愣着作甚,不要耽误了吉时。”

    他说:“我是想将你从公主府背出来的,可今日我不能出宫,要替你举行大礼,只好在这皇宫门口等你,在结礼前背你一段路,就当寻常百姓家,送meimei出嫁了。”

    陈媛的一日情绪汹涌,在这一刻终于倾泻而出,泪水似决堤般不断掉落。

    她似年幼时那般,双臂搂上兄长的脖颈,趴伏在他的后背上,将信任全然交付给他,泪水如潮,将兄长的衣襟打湿。

    这一路很长,又仿佛很短,她听见皇兄沉默了很久,才低笑了声:

    “日后要成家,可不得这么哭了。”

    然而话刚落,陈儋就又道:“可我不想对你说这话,想求娶你的人不知几何,我唯独挑一个霍余,就是盼着你日后,欢喜能笑,伤悲可哭,万事如意。”

    他说:

    “阿媛,你要记住,皇兄一直在。”

    陈媛埋在他肩膀上,心中说不出的酸涩苦意,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下,她不断地拼命点头。

    梦中的场景,永远不会重现。

    她的皇兄会一世平平安安,会永远站在她前面,护她安康。

    作者有话说:

    霍余:嗯,终于。

    【马上就要正文完结了,我不太会写养崽,所以在番外中写,还想看谁的番外,你们说,我挑着写】

    第104章

    等所有礼节全部结束,陈媛被送回公主府时,日色已经渐晚,公主府摆了宴席,但凡得了请帖者,无一不赴宴,甚至陈儋也亲自露面,待了一刻钟才回了皇宫。

    因为,他在的话,宾客根本放不开。

    而陈媛,早就因为这一系列的繁文缛节累瘫了,她头上顶着有十斤重的凤冠霞帔,一整日都要端着仪态,哪怕陈媛表面看似不在乎,也是希望大婚之日可以尽善尽美。

    结果就是,她一回到寝宫就累得不行,连根手指都懒得动弹。

    盼秋心疼地扶着她,也轻轻抱怨了声:“这大婚怎得这么累。”

    从早到晚,公主连块糕点都没能来得及用,公主一日两餐从未落下过,偶尔还要加上一餐糕点,何时受过这番罪?

    盼春早早就从小厨房端来了米粥,糕点是殿内一直都有的,她催道:“公主先垫垫。”

    霞披被揭开,陈媛恹恹地浑身没劲:

    “这凤冠能拆了吗?”

    盼秋果断摇头:“公主都坚持一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现在拆了去,可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陈媛闷声不说话了,她用了些吃的,等刚觉得舒服了些,就听见外间传来的一阵脚步声。

    盼秋忙忙将霞披替她盖好,陈媛心知肚明,这是快要结束了。

    霍余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寝殿,余光觑见了被盼秋端下去的半碗米粥,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动作不由得加快了些,旁人不由笑道:

    “驸马也太急了些!”

    陈媛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只听这话,难免就稍稍红了耳根。

    等重见天日时,陈媛颤了颤眼睫,先是看见了霍余的腰身,一眼就看见了那条她亲手缝制的腰带,她听见了一阵倒抽气,几不可察地生了几分紧张,仰头看向霍余。

    霍余今日也未曾见过公主真容,一时稍有些怔愣。

    往日就堪称绝色的人,现在着礼服,点红妆,低眉见染上羞赧嫣红,又是如何一番景色?无话可说,眸中只余惊艳。

    无人敢闹公主,陈媛被看得久了,浑身有些不自在,不着痕迹地拉了他一下,霍余立即回神,他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转身将公主挡住。

    开玩笑,公主今日这种余媚风情,他才第一次见,凭甚让旁人饱了眼福去?

    有人揶揄笑出声,被霍余皆数赶了出去,待寝宫只剩下她们时,陈媛顿时松懈下来,她嗔恼地瞪了眼霍余,埋怨道:

    “你怎得这么慢?”

    慢吗?其实不慢的,在这日被人缠着敬酒,霍余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若非那些人顾忌长公主的身份,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霍余。

    可霍余没有反驳,他只轻步上前,抬手抚在公主的后颈处,替她轻轻按捏,陈媛一顿,然后软趴趴地拧眉:“疼。”

    只简单的一个字,霍余就立即亲自替她拆了凤冠。

    等三千青丝皆数披散时,铜镜前的女子身上就多了分慵情,她长吁了一口气,显然今日多受折磨,霍余看得既心疼又好笑。

    霍余的物件也在这几日搬进了公主府,其中贴身重要的物件,就放在了公主的寝宫中,一个檀香木盒就放在梳妆台上,半开着的模样。

    陈媛托腮,轻觑了一眼,倏然怔住。

    霍余察觉到她的异样,眉眼染上困惑:“公主?”

    陈媛怔怔地回神,向木盒伸出手,细白的手指勾出一根红绳,红绳底部是一块玉佩,精致小巧,一看就知该是个女子随身佩戴的物件。

    那红绳也早就黯淡,只一眼,就可知晓,这条红绳的存在有些念头了。

    霍余心下猛地一跳,立即皱起眉,思索了半晌,这根红绳玉佩是从何得来,记忆太过久远了,让霍余想了半晌,才想起来,不等公主发问,霍余就道:

    “公主听我解释。”

    从他贴身重要的木盒中,翻出一个女子随身玉佩,霍余觉得他要是解释不清楚,他就可以在大婚之夜自刎谢罪了。

    陈媛刚想说的话被霍余皆数堵在了喉间,她不动声色地轻挑眉梢:

    “行,你说。”

    盼秋也看见了那个玉佩,惊得稍睁大眼眸,霍余一门心思解释,根本没有注意到,反而是陈媛看见了,从铜镜中给盼秋使了个眼色,盼秋立即垂下头。

    霍余深呼吸了口气,看似平静,其实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在我年少时,曾伴先帝南巡,途中江南时,我救过一个小姑娘,她那时该才稚龄,将这块玉佩作为谢礼送给我。”

    霍余说话时,将那句“稚龄”咬得格外重,期间不断打量着公主的神情,见她脸色似乎并无缓和,又低声补充道:“我只是觉得有意义,才将这块玉佩留下,并非是对那位小姑娘有非分之想。”

    这短短两句话,听得陈媛浑身不对劲。

    那一年,随父皇南巡,她和皇兄皆在,那时恰好是诸君之争,她闹着性子要皇兄陪她伴寻常百姓出去游玩,结果行踪被透露了出去。

    她是唯一的公主,被父皇捧在手心中宠爱,连带着皇兄都多得父皇一分重看,自然有人看不顺眼。

    回行宫的途中,她和皇兄遭遇埋伏,即使陈媛那时尚年幼,也知晓刺客是奔着谁而来,她让皇兄藏好,带着婢女引刺客离开。

    本就扮寻常百姓,穿着简单,又经一路跌跌撞撞,她浑身又脏又乱,狼狈不堪,就是那时,她被一人救下,陈媛一心要回去找皇兄,就将随身玉佩给了那人。

    只记得那是个少年,语气尚算温和,浑身透着少年郎的意气风发。

    陈媛对这件事的印象一直很深,因为是她闹性子让皇兄带她去玩,却差些让皇兄落入险境,那个少年救的不止是她,同样也救了她皇兄的性命。

    她原以为,那般的少年郎必然会入仕,只要他带着这块玉佩,陈媛就会认出他。

    这块玉佩本就价值连城,哪怕那个少年郎一直不出现,也可稍稍代表她的谢意。

    可过去了这么久,陈媛一直都不曾再见过这块玉佩,险些都要忘记了,居然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陈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好生戏剧性。

    她年幼时娇气,那次南巡是她第一次出宫,又是一副狼狈模样,倒也怪不得霍余认不出她。

    半晌,陈媛才稍有无奈轻眯眸,怪不得梦中,她会救下霍余。

    那时霍家被抄,霍余活着也没有了任何威胁,这一个救命之恩,足够让她保下霍余了。

    陈媛从记忆中回神,抬眸看向霍余,若有似无地挑眉:“你当真对那个小姑娘没有非分之想?”

    霍余就差发誓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