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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哪里能想到那么多,轻易便被说服了,只是还有几分恻隐之心,喃喃道:“怎么说那也是靖安jiejie的亲弟弟,她能狠心不救吗?再说太子哥哥都死了,三皇兄至于这么小气吗?” “胡说些什么!”王太妃陡然抬高声音斥道,“那是废太子!你这丫头怎么不长记性呢!是不是当初我和你一块死在乾元殿你才知道什么是怕!” “母妃!”楚云急了,忙拉住她胳膊哄道,一个劲的辩解道,“我没……没,我就是……” 楚云本就是个不记仇的性子,若太子颜还活着,自然还是恨的,可他死了。那个总是叫人赏心悦目的绝色少年,她也会暗自骄傲的皇兄,就这么死去了,总归是一件叫人黯然的事情。大概是年纪差的太远,她不大亲近三哥,对于兄长的幻想多半在太子身上,偶尔也会羡慕他和靖安间的感情,毕竟皇家亲情淡薄,她总想着母妃要给她生个哥哥或者再生个弟弟就好了。 “你呀!这话以后可再不能说了!”王太妃无奈道,推开她还要往这边蹭的身子,“行了行了,去上你的女红课吧,别让我再听到嬷嬷来告状了,再这么下去,我都担心到时候你嫁衣绣不绣得出来。” “不是有母妃嘛,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楚云继续撒娇。 “嫁衣么,谁做不是做,只是自己做的更显诚意,多半是女子为了寄托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的愿望。也罢,你若是不愿意也没什么,公主下嫁本就是看得起他谢弘,谢家也挑不出什么错来。”王太妃闲闲道,拿眼斜瞥着楚云,乐得看好戏。 果然,只见楚云撇了撇嘴角,有些委屈的向她求证,王太妃点点头,楚云便是再不乐意,也心甘情愿的拿针扎洞去了。 “娘娘何必这么吓唬公主呢。”身侧的侍女笑道,心里却还是高兴的,出了那宫城,娘娘是一日比一日自在开怀了。 王太妃亦是一笑,这样的日子真是好啊。安安心心的教养着女儿,等她长大,送她出嫁,若是有机会,还能含饴弄孙,想想都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比宫里的日子不知好多少,她由衷的感激着先皇最后那道圣旨,终究是她曾爱过的人,到底没让她失望。 大宝寺依旧是香火缭绕,今日来访的香客却无缘上山了。 大雄宝殿中僧侣齐诵往生咒,为月前结束的那场战事中死去的亡魂超度。 靖安跪在蒲团上,姿态虔诚,她面前点了两盏长明灯。 巧儿知道,徐姑姑也知道,公主说顺手给平姑姑点个长明灯,但另一盏是为谁点的,她们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说。 废太子、太子、太子颜、楚颜。 谁都不敢在公主面前提一个字,仿佛成了个禁忌。 徐姑姑问了许久,靖安都未答,更没有关于靖安婚讯的任何消息,便是巧儿,也追问了书言许久,他都三缄其口。公主日复一日的梳着妇人发髻,府中也渐渐沉寂下去。 靖安默诵往生咒,直到法事结束,她才缓缓收回合十的双手。 是啊,她们都不知道。 她的祭奠的是卫颜,她的亡夫卫颜。 “主持,不知慧明是否在寺内,能否引见?”靖安侧身道。 一旁的白眉大师放下木槌,听她这么一问,先是一怔,继而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公主来得不巧,数日前慧明已经在寺中圆寂了。” 她这才诧异挑眉,喃喃问道:“圆寂了吗?” “正是。”主持亦不无叹息。 靖安搭着巧儿的手慢慢起身,垂首道:“那便替我给慧明大师上柱香吧。” 山寺清幽,远山含黛,白云横斜。 脚下石阶风吹雨打上百年,显露出沧桑印记,两旁疏影摇曳,偶闻雀呼虫鸣。 侍女们见此景致,都难掩喜色,算起来有大半年都几乎是都在公主府了。许是顾念这半年确是辛苦,徐姑姑也不那么拘着她们,一时间欢声笑语,听着便叫人觉得心中轻快。 “殿下,您看……”巧儿发现林中的一条小涧,笑着唤靖安。 不想靖安竟是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连走路都漫不经心得紧。巧儿觉得自己是有些忘形了,公主才祭奠过太子殿下,心中必定是难受的。 靖安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慧明死了。 唯一知晓她和谢谦之重生之事,知晓前生之事的慧明死了,她满腹疑惑都不知去问谁。 她和谢谦之重生回来究竟是为什么呢,因为她的一点执念吗?可最终爱她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离去了。 为了满足谢谦之的愿望,再续前缘吗?前世那些怨恨她或许已经渐渐淡了,可如今,她已经是阿颜的妻,怕是再不可能另嫁他人了。 为了这楚家的天下,苍生百姓吗?她的胸怀恐怕还没那么宽广,她所做的只是一个公主应有的担当和责任,或许连这些都做的还不够好。 只是再多的疑问恐怕都找不到的答案,譬如慧明的死。 靖安苦笑了下,这么一想反倒豁然开朗了。 一定要有答案吗,重生回来一定就要有目的和意义吗,她和谢谦之紧攥着那点执念不放,结果呢。其实人生下来活下去都是自然本能,人生那么长,难道事事都要想做它的意义和目的?能活着就好好的活下去,被爱与爱人,守护与责任,坚持与懦弱……挣扎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