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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千禁卫军是父皇给她的倚仗。 夜色中,宫城如同一座沉默的巨兽,城楼上下皆加强了守卫,戒备森严。 “谁!”一声低喝,瞬时火把集中,弓弩准备,刀剑出鞘! “公主府禁卫,有事求见陛下!”为首之人扬声道,眼神莫测,身后的人也暗暗按剑。 “宫门戒严,天色已晚,尔等速速退去!”城楼上却是一声低喝,箭矢飞射,引得战马嘶鸣,扬蹄后退。 朱谦见此不禁皱眉,靖安暗暗颔首,朱谦便不再迟疑,打了个手势。 “嗖”禁卫军们纷纷拔剑,寒光四溢,一时间短兵相接。 朱谦则趁乱掩护靖安入了宫门,一入宫那种风雨欲来的气息就愈发强烈,巡查的禁卫不知增加了多少,往返频繁,灯火煌煌,将整座宫城包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万幸一路都还有人接应,靖安由朱谦领着从一座偏僻的宫殿里沿密道入了乾元殿。 越来越近了,与外面的灯火煌煌不同,乾元殿中却是一片冷寂,沉闷的燃着几盏烛火。 方推门,一道劲风便直朝面门袭来,手爪弯曲遒劲,角度刁钻的锁上靖安喉咙!朱谦连忙出手,却也只来得及卸下些许力道。 “吴总管,是我!”靖安却突兀出声,伸手摘下头上的黑色帷帽,显露出身形。 “靖安公主……”吴总管不想她来的这样快,忙住了手,侧身让开道路。 裙裾如流水般无声的滑过,跪伏行礼的都是帝王身边的老人。眼看着寝殿越来越近,靖安眼神冷寂,手不自觉的握紧腰间剑,想借此给予自己些许勇气。 吴总管轻轻推开殿门,便于朱谦候在殿外,示意靖安一人进去。 靖安的腿像灌了铅似的,殿门在身后关上,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寥寥几盏残灯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御榻上的老人呼吸沉重,一声比一声艰难,响在耳边只觉心如刀绞。 靖安死咬着唇,背影笔挺,脚步沉稳,直至帝王榻前,才再支撑不住“咚”的一声双膝落了地,哽咽的只有唇在轻颤:“父皇……父皇,阿羲来看您了。” 跪在角落里的林御医亦是哽咽不能言,向靖安跪伏下去:“老臣有罪。” 便是他在靖安面前数度请过平安脉,只是靖安已没了问罪的心思,林御医告罪之后,便径自出了寝殿。 偌大的寝殿便只剩他们父女两人了。 靖安握紧了帝王的手,往日里宽厚有力的手掌此时已不如从前温暖了。而御榻上的老人鬓发灰白,每一声呼吸都显吃力,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快油尽灯枯了。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一切重演,靖安心中除却绝望凄惶竟再无其他。 “阿羲。”被她握着的那只手紧了紧,靖安一怔,才愣愣抬头。 帝王眯着眼,眼眸中一片浑浊,望向靖安的目光却依旧慈爱。他努力的抬了抬手,像是想触碰她,靖安察觉到,捂着帝王的手贴向自己的侧脸。 帝王手指动了动,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轻笑道:“我梦见你母后了,忍不住多睡了会儿。可怎么一醒来我们靖安就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也不怕人笑话。” 他话刚落,靖安的眼泪就砸了下来,涕泪纵横,泣不成声。 “父皇,阿羲错了,阿羲不该问卫嵘的事,阿羲不该把这东西交给您!”靖安一把拿过案几上的纸,撕个粉碎。 帝王任凭她发泄着,许久才安抚的拍拍她的头,声音低缓:“好了,不哭了。阿羲,父皇很高兴,这一生我和你母后都错了,但总算没有抱憾终身。阿羲,父皇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接下来的话,你要认真听。” “是,女儿知道。”靖安强忍着泪水,跪的笔直。 帝王抽出床头的暗盒,递给靖安,示意她打开。 靖安取出圣旨,一眼扫去,字字杀伐凌厉。 “太子颜谋害先皇后,意图逼宫犯上,不仁不孝难堪大任,废太子位,处以极刑。改立三皇子丰为帝……” “您可以亲自交给三皇兄。”一股寒意从心头蔓延全身,靖安无助的望向帝王,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声音虚浮无力,“父皇是要我,亲自杀了阿颜吗?阿颜他犯下大错,我无话可说,可他怎么可能谋害母后?” 帝王眼中却再没了方才的温软,低沉道:“阿羲,你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可知若不是孤留了后手,你连乾元殿殿门都进不来,他意图颠覆的是楚家天下!而你!是我的女儿,帝国的公主!你有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所以父皇宁愿亲手替你毁了那点软弱。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殿外吴总管突然出声道。 “传他进来,阿羲去那里避避吧。”帝王指了指檀香木屏风,靖安心忧帝王,见他坚持,才快步退至屏风后,殿内昏暗,倒也不怕被发现。 不多时,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不紧不慢,一声声像踩在人心尖上。 “儿臣向父皇问安。”太子颜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同于在靖安身侧的低沉温柔,而是透露着危险的冷厉疯狂,叫人不寒而栗。 帝王不言,压抑的低咳了两声,让靖安的心揪做一团。 “父皇可要保重身体啊,儿臣一时不察,竟叫乾元殿混入了闲杂人等,特来向父皇请罪。”太子颜说着,就一脚踹向朱谦下颚。声音沉闷,应是极重,依稀还能听见朱谦“呸”了一声,而后就再次被太子颜身后的东宫侍卫镇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