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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的老狐狸都要修炼成精了,靖安也就算了,他们连太子都不打算管了吗?还是深藏不露另有打算。”谢相疑惑道,拿起茶水去去火。 虽然几个计谋都落了空,但谢谦之看起来还是不急不躁,专注于棋局:“朱家毫无长处,却能在世家中屹立不倒,甚至出了敬文皇后,自然不容小觑,更不可能为了这点事就自乱阵脚,何况我也只是试探而已。” “试探什么?”谢相抓住他口中的关键词,追问道。 谢谦之却不再回答,落下最紧要的一枚黑子,笑道:“此局已破。” 上一世的朱家也是这样明哲保身,没有一点外戚应有的样子,太子的母家名存实亡,他死后,三皇子起事,朱家因朱初珍再度兴起。 这一世亦是如此,这也证实了他亲蚕礼时在行宫中的猜想。 太子颜绝非皇室血脉! 敬文皇后所怀之子十有八九是夭折了,为了保全后位,才立了此子,只是尚且不知他是何来历。帝王知情,朱家知情,靖安怕是不知。 因而靖安才会口口声声说王婉之子不是太子亲生,王婉却说孩子确是太子骨血。 太子颜不是皇室血脉,与靖安没有血缘关系,不是亲姐弟,那样的眼神,那样偏执的举动和对自己的敌意就全部都有了解释。 他爱慕着靖安。 谢谦之眼中一片阴鸷,脸色阴沉的吓人。 太子颜,他凭什么爱慕着靖安,无视伦理纲常。他并非靖安亲弟,凭什么做出那样偏执的举动,叫靖安愧疚难当不惜纵身火海,甚至成为她这一生的执念,和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伤痕和沟壑。 明明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凭什么和她亲密无间的走过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让靖安和自己剑拔弩张,得她舍身相护。 谢谦之绝不承认自己在嫉妒,即使那嫉妒已让他满心不甘与疼痛。 帝王之路是称孤道寡、满地鲜血的旅途。乾元殿里一灯如豆,灯下的帝王满面疲态,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垂垂老矣的村老,只有那双历经风浪与厮杀的眼眸,还一如往昔般威严,昭示着君主之威的不可侵犯。 手下积压了许多奏疏,而更令他忧心的却是后宫现下的状况。王谢两妃皆是浸yin权术数十年的人,其手段见识都不是靖安所能企及的,更别说是两人联手了。如今朝堂事多,他已无余力,况且阿羲心软,有些决定是要及早做了。 圣旨宣读了许久之后,芳华殿中仍是一片静寂,所有人都在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差错。 “殿下,您接旨吧。”吴总管叹息道。 平姑姑扶着靖安起身,靖安却没有伸手接旨,只扬眉道:“父皇呢,我要去见父皇!” “公主啊,陛下的决定什么时候改过呀,您就别去添乱了。” “吴总管,我做错了什么,父皇要把我赶出宫闱,迁居公主府?” “公主您别这样想,年纪大了的皇子们也是要分封府邸的,陛下也想让您远离宫中是非。” “可我朝公主只有出嫁后才迁居公主府,我要去见父皇,你们谁也别拦我。” 是为了阿颜,是因为她替阿颜求情,终于惹恼了父皇吗?还是她真的不够强,不能在宫中自保,才逼得父皇不得不出此下策。可她不想走,这是她的家,母后过世了,可父皇和阿颜还在这里,她去那座空荡荡的公主府做什么? 她怕极了,怕极了父皇会和前世一般,撑不过母后第二年祭日;她也怕极了,怕极了阿颜会死在父皇手里,更怕阿颜会一时偏激,联合卫陌做出万劫不复之事。 父皇,您竟要女儿在此时抽身而出吗? 正午的太阳下,靖安跪了许久,久到整个宫闱都知道了,靖安失了帝心,要被赶出宫中了。,可即便她跪到了月值中天,帝王都没见她,巧儿和几位姑姑也不敢上前相劝。 吴总管走到靖安身侧,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不忍道:“公主,您回去吧,陛下说您迁居后若是想他便常回来看看,老奴看这事是没有回旋余地了,公主您还是接了这圣旨吧,不然禁足中私自出宫,罪加一等啊。” 靖安整个人几近虚脱,嘴唇干裂的已经脱皮了,一开口就有血痕绷开。她哆嗦的抬起手拿了圣旨,逐字逐句的看着帝王的笔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许久,才缓缓合上,俯身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父皇,女儿忤逆不孝,不能侍奉尊前,行孝悌之礼。今日别后,恳请父皇珍重自身,勿以不孝女为念,女儿别无它念,惟愿父皇身体康健,以期来日还能承欢膝下,再续天伦。” 次日,芳华殿便早早的开始收拾了。 平姑姑还在追问靖安到底因何惹的帝王震怒,靖安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一定要这么急吗?三日内迁出,公主连和太子殿下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巧儿埋怨道,太子恰好有事被外派,定是赶不回来的。 靖安望着这些奔走的宫人,起身道:“我去安宁宫走走,你们不必跟来了。” 安宁宫内一片静寂,纵然宫人们每日打扫,可没了主人的地方看起来也终归凄凉。触目之处皆是回忆,母后的画像悬在墙上,只可惜世上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寝宫里隐隐传来几声闷咳,靖安推开门,却是一怔:“父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