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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巧儿虽好奇,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该三缄其口,笑着福了福身,也就进去了。 掌事姑姑长叹一口气,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夜寒凉,想起接下来要做的事,夜又何其长。 “殿下,今晚是山药红枣粥,你尝尝可喜欢。” “嗯。”靖安应了声,可只动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殿下这是怎么了,难道还为谢公子生气么,可明明从东宫殿出来的时候还好啊,哪像这会儿,整个人都灰败的如同墙头的一抹凉月光。 巧儿拿起梳子,轻手轻脚的卸下靖安发上的头饰,手触一处轻柔,那牡丹似是亦知时日无多,开的盛极,做尽了浮华姿态,美的叫人心生不忍叹息。 “太子殿下真是费心呢!”花瓣轻颤,巧儿取下牡丹,放在梳妆台上。 那红色摇曳成她眼里的一抹血光,靖安拿起那株魏紫,只觉艳的肃杀,那色泽像是凝固了的血液一般,一旦沾染就再有洗不掉了,就像她手上了结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再也干净不了了。 无所谓了,反正她回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干干净净的活着,通向帝位的道路原本就是鲜血和头颅铺就的,是她欠了阿颜的,有报应就只管冲着她来。唯一让她惊惧的只有少年沉黯的心思。 不是可以拿上一世做对比的,不正常啊,明知她把毒药端给他却还喝下的阿颜,本身就不正常啊…… “知道了啊……”东宫殿里,少年削薄的唇轻扬,笑的惊心动魄,不知是说靖安知道了他狠戾的本性,还是有更深的涵义。 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的,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算不算有恃无恐呢。 皇姐身边不需要其他人,除了他。她要习惯把其他人看作草芥,不值得她浪费丝毫感情的草芥。 第五十四章 自朱初珍回府,王婉便遭禁足,责令抄写《女则》《女戒》。虽不知王婉是何事犯到了朱初珍手上,但府里的侧妃们自是乐得看她笑话,上次经朱初珍一番敲打,赵侧妃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寻她麻烦,三皇子府也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只是靖安生辰次日,宫中便传出靖安昨日杖杀钱芸的消息,言说当晚尸首便从宫中送出,钱夫人活活哭晕过去,次日一身素衣求见朱皇后,以头触柱险些就救不回来了。 真的,真的是靖安杖杀了钱芸吗?朱初珍怎么也不敢相信,或许母后也是知道的,但母后这次却是真的因靖安伤了心。 朱初珍还记的钱夫人面见朱皇后那日,安宁宫正殿里一片昏沉,她赶到时,靖安不知跪了多久,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脊背却挺的笔直。母后坐在高高的凤位上,威严尽显,看着靖安的目光难掩失望,这应当是她记忆里第一次母后用这样严厉的目光看着靖安。 “我再问一句,杖杀钱芸当真是你下的令!” “母后再问多少遍也一样,钱芸确是儿臣下令杖杀!”靖安抬起头,目光灼灼,髻边的三尾凤钗上垂下的珊瑚珠如火一般艳烈。 “靖安!”朱皇后怒斥了一声,朱初珍知道她是在等靖安说实话,不要说母后了,就是她也绝不相信靖安会出尔反尔杖杀钱芸,靖安却只是强硬保持抬头的姿势和自己的母亲对峙,死咬着不肯改口。 宫门前的喧嚷之声越来越大,在“砰”的一声后,突兀的陷入了沉寂,殿里的三人都诧异的望向紧闭的殿门,一声哭喊响在耳边“夫人!” “何事惊慌!”朱皇后呵斥道,平姑姑低头诺诺的开口。 “娘娘,钱夫人求见不得,悲愤之下以头触柱,得赶紧唤太医来看看啊娘娘。” 朱皇后惊怒之下拂袖而去,而靖安,朱初珍只看到靖安愣愣的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偏殿里乱作一团,太医进进出出,好半天才传来平稳有救的消息,而立在她身侧的女子,一直桀骜挺直的身子却突兀的像矮了一截一样,脸上的惶恐与担忧又重新掩藏在冰冷的面孔之下了。 “靖安,你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她想劝,却不知从何说起。 “人都是会变,表姐怎么能认定我做不出这样的事呢。”她动手了,虽然不是钱芸,却是她一样的一条条鲜活的命。朱初珍看着靖安像游魂一样走回了正殿,默默跪回自己刚跪的地方,一点一点抚平地上的衣摆,跪的端端正正。 朱皇后没一会儿就从偏殿出来了,眉间怒气不减,朱初珍有些担心想跟过去,却被平姑姑拦住了。不多时就听见正殿里传出一记清脆的耳光声,隔着门缝,她只看见靖安跪在地上,被打的狠狠偏过了头。 她听不见母后说了些什么,她们又在争执些什么。 只是傍晚就有口谕传出,责令靖安公主禁足佛堂,抄经百遍,以正言行。 如今满城风雨,避一避对靖安而言也是再好不过的了,朱初珍叹了口气,低头想喝茶,茶却早已凉透了。 明月如镜,竹叶潇潇,又是一个静谧安宁的夜。 榻上的女子却紧皱着眉头,睡的并不安稳,不知梦见了什么一声低呼后陡然惊醒,披衣而起,陷入久久的沉默。 当日大殿对峙的情形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她知道母后必是伤透了心了。 “你以为那四条人命是谁替你善的后!为什么要沾上血啊!阿羲!那会折磨你一辈子的。”她的脸上火辣辣的,不敢看母亲眼里的痛心和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