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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锋利的针尖扎进手心,靖安陡然倒抽了口凉气,引得皇后侧目。 “怎么这样不小心!”看见靖安葱白的指尖上鲜血慢慢渗出来,朱皇后的口气难免重了些。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人伏地,一脸的惶恐不安。 “无事,是我走神了”靖安搁下针,见血迹已经污了那些五色丝线,便道“你去换了新的来吧。”那宫人自是千恩万谢的去了。 “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朱皇后话里带着些责备,拿了帕子替靖安裹上“拿个针都能伤了手,怎么就我家的靖安这样驽钝。” “是是是,母后说得是”靖安讨饶道“女儿天生驽钝,只怕是怎么都乞不得巧的,女儿也奇怪了,都说是物极必反,女儿想着定然是母后你太过聪慧,所以女儿就驽钝了些。” “你呀”朱皇后笑道,招手唤了巧儿过来“扶公主下去,看看手上的伤。” “是”巧儿乖巧应了,靖安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想着能下去透透气,也就不曾反对了。这倒是让朱皇后欣慰了许多,靖安到底是比以前要懂事了。 沿着木质的台阶一步步走下楼来,繁华笙箫被遗忘在身后,越来越远,靖安能听见的渐渐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了,满天的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明明繁星璀璨,中间却不知道隔了多么远的距离。 七夕,世间的女子把它过得这样热闹,作为公主,她记忆里的每一个七夕都过得众星捧月,可所有的加在一起都抵不过那个静谧的夜晚。她坐在石阶上,微凉的寒意甚至能透过裙裳,眼前偶尔飞过几只萤火,天上牵牛织女星闪亮,两人之间没有一句话,心里却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那时的他还是不言苟笑的拘谨模样,即便是满天的星光落在那双静默如湖水的眼睛里,也渐渐敛去了光华…… “谢谦之,你有一双好漂亮的眼睛啊,星星到了你眼睛里都会被比下去!” 亭阁外,石阶前,天上是万千繁星,湖中是流水浮灯,远处隐约有清商之音传来。 一盏素白绘桃花的灯笼独明,灯下,有公子静坐,衣带当风。 谢谦之不知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明明当初是不乐意的被她推来的,亦不知为何会想起她当初傻里傻气的一句话,甚至真的再次抬头去看那满天的星光。 甚至于会有一种错觉,一回头又会看见当初那个痴痴看他的女子,她开口还是吐出那样傻里傻气的一句话。 可是……当他真的回头的时候,身后却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陪着他了,安静的让他只能听见自己呼吸,安静的让他能清晰的感觉出心里的挫败和失落。 谢谦之回过头来,脸上的情绪慢慢的回归到一片平静,一双眼睛比湖水还要沉静。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踩过带着露水的小草,裙裾随着行走发出簌簌的声响。水边偶尔传出一两声蛙鸣,清苦的荷香沁入鼻息,草丛里不时窜出一行流萤,沿着她手中的灯笼打个转,又飞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这算是放纵吗?那就放纵一次好了。 靖安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在这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记忆里,她只想暂时抛开一切避一避,让那颗时刻紧绷着的心,时刻都戒备着,把他推向远方的心,得以呼吸。 太过任性?不知羞耻?还是没脸没皮呢?尽管她也想这样骂自己,也想爱恨决断的干脆利落,可是伪装成那样的靖安,早已不是自己了。因为一个谢谦之就否认掉那些曾带给她快乐的记忆吗,因为爱上了一个根本不该爱上的人,就连曾经付出的真心都变得错误而肮脏吗?在谢谦之践踏了那份感情之后,她难道还要补上两脚才够吗? 在这样的夜里,她所想念的只是属于记忆里的那个快乐的靖安而已。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的时候,谢谦之并没有在意,直到那声音渐渐地由轻快变为迟疑,再一声声的变得缓慢而沉重,他才若有所思的回过头来。 幻觉吧,这应该是幻觉吧,靖安握着灯笼的手在轻微的颤抖,她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他? 怎么会?谢谦之脸上吧的神情再不复方才的漫不经心,而是紧紧的盯着那一手执灯,一手提着裙裾,僵立在原地的女子。 天上依旧是万千繁星,湖中流水浮灯,草丛里不时窜出几行萤火,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那两人沉默以对,相持而立,衣摆在风中轻舞,浸染上淡淡荷香。 他身侧的灯笼上桃花灼灼,她手持的宫灯上蝶舞相戏。 第二十八章 夜如此静谧,静谧的能听见衣摆拂动的声音。 靖安裙裾微动,轻轻挪动脚步,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一步一步向亭子走去。 谢谦之的眉头紧皱,他甚至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是命中注定吗,哪怕这一世的靖安没有痴缠着他,哪怕这一世的靖安对他还抱着未知的敌意,哪怕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控制,他们还是在这里,不期而遇。 鹅黄的上衫衬得她眉目灵动,白金的长裙在风中轻舞,她侧着头痴痴看他,脸上满满的都是满足和笑容。 “你猜我是谁!”眼睛被一双手蒙住,夜微凉,那双手却将暖意从眼睛传递到心底。 怎么会不知道呢,再刻意小心,那女子也不是擅长伪装的人,脚步声那样重,呼吸声被刻意拉长,还有周遭宫人的抽气声,这宫里除了一个敢不把男女大防看在眼里的靖安公主,难道还有其他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