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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冷淡的檀香若有似无,叫阮秋整个人都僵住了。 “姨母?” 顾兰因也看到远处的李钰也惊呆了,摇了摇头,轻握住阮秋手腕,力气竟大得不可思议。 “别怕,我们其实是一样的。” 阮秋总算被松开时,脸颊已经红透,听见这奇怪的话,一时也忘了反应,只有满脸无措。 顾兰因突然有种想欺负他的冲动,堪堪忍住,眸中含笑,低声道:“有件事我连你母亲也没有说过,但今日见到你,总觉得应该告诉你。从我祖父那辈起,我们顾家就有一个诅咒,生下的孩子不男不女,我父亲便是如此,他为了解开诅咒穷尽一生之力,总算解开诅咒。不过那时我早已出生,此咒还是留下了一些问题,父母临终前让我看好meimei,若诅咒还在,也只会在我和meimei生下的孩子身上,只有这一代会受到影响,也只有一个孩子会与我一样。钰儿的出生是个意外,但他无事,后来meimei告诉我她有了身孕,我便猜到,残余的咒法落到了你身上。” 阮秋面色骤白,睁大双眼看着顾兰因,所以顾兰因身上也有诅咒,她其实也是……他心下一慌,手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肚子。 “那,我的孩子……” 看着李钰越走越近,顾兰因按住阮秋手背,叫阮秋抬眼看向她,阮秋不知为何便安了心。 顾兰因摇头道:“放心,如我父亲所说,在你我之后,便不会再有事。我方才也查看过你的孩子,他长得很好,并未受诅咒影响,我也已经抹去了你身上残余的咒法。” 阮秋这口气一松,便浑身无力,脊背也凉飕飕的,出了一身冷汗,顾兰因力气很大,稳稳扶住他。阮秋抬头看向顾兰因,却见她的衣领稍有些高,白皙修长的脖子上其实也能看到不明显的喉结,再回想她的声音和一身气度,他已然信了这番话。 “那我娘……” “meimei不知道,后来我在信中催促她一定将孩子送过来,她那么聪明,或许也猜到了。” 顾兰因苦笑,“可惜我早已将命脉与苍耀龙脉系在一处,只要我还活着一日,苍耀便不会有太大的动荡,但我这一生也不可轻易离开苍耀,否则……小秋,对不起。” 阮秋没有怪罪顾兰因,他震惊地攥住顾兰因细瘦的手腕,“您竟将命脉献给苍耀……”他倏然望向李钰,再看向顾兰因时,见她眉间难掩的疲惫与苍白,心头便是一痛,咬了咬唇,还是没忍住,小声而急切地说道:“那李钰和阿夕,他们知道吗?” 顾兰因无谓地笑了笑,“他们无需知道,我只是从一而终,想做到我初至苍耀时立下的誓言。小秋,帮我瞒住他们,好不好?” 阮秋心疼道:“您也会累的。” 将自身命脉献于国运,这种献祭之法令人匪夷所思,在古法当中应当是禁术,只是顾兰因将这禁术用在正途上,她也确实稳住了苍耀十年太平,可她自身也会很累啊…… “是啊。” 顾兰因并未否认,他此刻看着阮秋,面上露出几分惭愧,“我不想再守着太多秘密,看见你时,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那些没有告诉meimei的事,也很想告诉你。放心,我已布置过,如今来的只是分|身。苍耀不会有事,我过会儿也要走了。” 阮秋明白一个人太累了也是需要与人倾诉的,他无法左右顾兰因的选择,但他也钦佩顾兰因始终如一的信念。他也不会劝说顾兰因留下,更加无法劝说她放下苍耀。 “李钰……将来会守好苍耀的。” 说到李钰,顾兰因便笑了,眸中满是温柔,也有欣慰,“也许吧,钰儿是好孩子,也许是十年后、百年后,那时我便能放下了吧。” 阮秋用力点头,必然如此。 他再看向顾兰因,“舅……” 他本想改口,未料顾兰因先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钰儿将来要担负的太多了,这些小事,我们就不要告诉他了,好吗。” 阮秋只得点头,“好,姨母。” 他这一身姨母,喊得极为沉重。 “好。” 顾兰因却笑着应声,扶着他坐下来,“孩子很好,将来出生后,记得带他来苍耀看看我。若是有人欺负你,便让你表哥帮忙。” 阮秋听出她这是试剑大会也不会出面的意思,忧心忡忡地承诺下来,“我们一定会去的。” 顾兰因笑道:“别苦着脸了,笑一笑。像你母亲当年总跟我说的一样,明明长得好看,就该多笑笑,如今我便将这话还给你了。” 李钰已经走近过来,这也像是母亲会说出来的话,阮秋深吸口气,眨了眨眼,弯唇一笑。 顾兰因也笑了,同他相视一眼,眼底有着仅有他们二人看懂的深意,便毫不留恋地走出凉亭,走向李钰。阮秋看着他们母子走远,心情却是沉重,直到二人远去,阮秋看不到他们的背影后,才长叹了一声。 他忽然感到无比庆幸,他有师尊,有那么多对他好在意他的人,从前的苦也不算什么了。 暮色四合,天色渐晚,灿金的霞光映照在凌绝峰上,送山道上的顾兰因和李钰慢慢远去。 阮秋吹了一会儿风,平复了心情,起身要回去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唤,他一回头,就见到了殷无尘——殷无尘也换上了那一身玄色厚重的肃穆婚服,站在凉亭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