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当老师 第14节

    而来到了1998年后，更能深切感受到这种贫困与耻感带给女生的影响……于是，林舒月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能做点儿什么事。

    免费卫生用品是不大可能了，她的工资也垫不出来，而且现在经济终究不算很好，贫困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也许，能做点儿别的……

    *

    还在吃饭时，林小敏洗完澡走了出来。

    “洗好了？”

    “嗯，我去洗一下裤子。”

    “哦，去吧，肥皂洗衣粉都有，你自己拿，洗完晾在这里就可以了。”

    宿舍外间走廊分为厨房和洗澡间，上方牵了一条铁丝，平时林舒月自己的小衣服也不好意思晒在外面，都晾在铁丝上。

    林小敏忙不迭地应声。

    在她晒衣服的时候，林舒月用黑色的塑料袋，拿了半包卫生用品给她。

    “这些你今明两天应该够了，还好明天下午就放假，你回家后跟你mama说一说这事。”

    林小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用给我，我等下去学校小卖部买一包就行了。”

    林舒月笑着问：“你敢去买吗？”

    林小敏又摇了摇头，讷讷道：“我鼓起勇气去。”

    “小卖部的老板是教初三的王老师，虽然平时多是他老婆在经营，但这个时候，他肯定也在。你先用吧。”

    “哦，好吧，那这个钱……”

    林小敏家不穷，甚至可以说是“暴发户”，但是林舒月也不好跟她算。

    “不用给了，你都叫我姑姑了，而且你不也帮我接过电话么。”

    小姑娘听了，这才脸色转喜地接过了东西，再三道谢地离开了。

    *

    下午，林舒月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教生物的老师拿着一台显微镜走进来，摇头说：“哎呀，这批设备真的是老化了，申请新的显微镜，一直都申请不下来。”

    一位老师笑着说：“钟老师，写申请报告要不停地写才有用的。”

    “没用的，学校可没有新购显微镜的预算，我现在用的还是几年前一中换新捐赠的。”

    林舒月看了一眼钟建刚，这位老师有一个很大的肚子，他厨艺一流，搬到了新教职工大楼后，据说做菜的香味能一直传到整个单元。

    设备老旧是乡镇中心常见的问题，林舒月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脑子里却突然灵光一现。

    确切地说，是两道灵光同时一现。

    她问：“钟老师，男女生的生理课是什么时候才上的课程？”

    钟建刚脸色有一些尴尬，说道：“初三才上。”

    “哦……这么晚啊？”这个时候的生物教材安排跟她当年上的都不一样……

    钟建刚说道：“其实以现在这拨80后孩子的发育情况，初三才排课太晚了，有些滞后。”

    林舒月点头。

    “而且，学校也没分男女生，每次上这节课，我都得豁出这张老脸去……”

    林舒月也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想给我们班的女生单独提前上上这节生物生理课。”

    “可以啊！”钟建刚十分赞同地说，“反正这一节课的内容，考试几乎不考，林老师你要是愿意来上，效果比我上要好多了。”

    此时上课铃声刚好响起，钟建刚拿着那台显微镜，又走了出去，离开时说：“林老师，我先去上课了，你要是想给你们班的女生上课，自己调一节活动课即可，或者晚自习去上也行。”

    林舒月点点头：“好嘞，我自己安排。”

    *

    给女孩子上课这事一点儿也不麻烦，林舒月说干就干，周五的时候，借了初三的生物课本，抽空备了备课，又结合自己掌握的知识，增加了一些别的知识，比如：正确对待生长发育，痛经时怎么办？如何科学认识月｜经，消除月｜经迷信？

    这些知识，肯定比较大胆，但是对女孩子们来说，又特别重要。

    林舒月备好课，把稿子带回了宿舍。打算下周过来就抽一节活动课，给这些女孩子们讲讲课。

    却说周末放假回村，林小敏把事情告诉了mama李赛凤。

    李赛凤是个嗓门特别大的农村妇女，有些心机，也有些势利。但是有一点儿好，那就是懂得人情世故。而且她老公，也就是包工头林喜顺，对子女寄予厚望，只要她没有照顾好子女，必然就会迎接老公的一顿臭骂。

    所以得知林舒月帮了女儿，她很快拿了一些自家晒的煮熟的花生来到林舒月家。

    李赛凤噼哩啪啦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让林舒月尝尝花生，这才走回家。

    有一说一，花生还是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除夕快乐，新春大吉~

    第十五章 生理课

    回到学校，林舒月开始安排给女生上生理课这事。

    由于只是自己班里组织，也不牵涉占用其他老师的课，林舒月是班主任，所以不必向学校汇报也可以。但这次要征用一个空置教室，而且跟领导汇报一下会更妥帖，所以她在周日例会散会后，找到教导主任蔡星火，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教导主任听。

    林舒月也不好把上课内容说得太仔细，只道：“蔡主任，有件事情要问询您一下。”

    “什么事？”

    “是这样，我最近发现女孩子们处在青春期，正是生长发育阶段，一些基础知识都不懂，所以我想让我班里的女孩子集中在一块，找个教室，给她们讲一讲相关知识。”

    上这种生理卫生课本来就是好事，所以教导主任满口说：“可以啊，你找个晚自习时间，跟她们讲一讲，挺好的。”

    “但是场地教室……”

    “媒体教室可以用，带她们去那里上吧。”

    “哎好。”

    “钥匙好像在我办公室。”

    媒体教室就在林舒月宿舍的二楼，也有播放录影的设备，可惜现在这方面的科普知识音像资料很少，不像网络时代传播便利。

    林舒月拿到了媒体教室的钥匙，周一晚自习时，走进了3班教室。

    她神秘地笑了笑：“请全体女生带上笔和笔记本，跟我去媒体教室，上女生辅导课。”

    座位上哗然起来。

    去那里辅导什么？为什么只有女生辅导课，没有男生的课？

    林舒月没有解释，而是率先走出了教室，又在门口回看了一眼：“快走吧，别浪费时间。”

    一大群女孩子很听话地走了出来。

    现在有的女孩子发育得早，像夏澜，据说初一就有168了，后来没再长高，也有的小姑娘，跟黄毛丫头似的，瘦瘦小小一只。

    许静走在前面，好奇地问：“老师，去上什么课？”

    林舒月说道：“上女生生理课。”

    一群女孩子叫了起来。

    林舒月回头嘘了一声：“别大惊小怪的，吵到其他同学自习了。”

    “哦。”这些女孩子才收住了声音。

    *

    来到媒体教室，讲台下方只排着几排椅子和凳子，并没有桌子。有一台幻灯机，也有一台dvd和一台电视机，但是林舒月没有录像带，也没有碟片，只能靠自己讲课。

    待人员坐齐后，林舒月清了清嗓子，站在讲台上，说道：“现在既然这里都是女生，我也是女生，那我们今晚就聊点儿女生的私密话题。”

    才开口，就看见有人脸上绷不住。

    林舒月备课备得充足，而且是跟女同胞说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只问：“先提个问，我们班里有哪些女生已经来过月｜经了？”

    台下的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敢举手。

    三十来个女生，她们的年龄分布在13~15岁，不可能一个都没来。

    林舒月似乎料到了会这样，只好说：“当然，我也是女生，我肯定来了，所以我举手。”

    虽然自己起了带头模范作用，但是好像不管用，底下的女生还是有些难为情，林舒月习惯性地把目光放在了许静身上。

    作为课代表加语文尖子生，许静平时上语文课是最积极回答问题的，可是这次也有些想举不敢举，似乎很在乎别人的目光。

    最后她大概是受到了老师眼神的激励，把手举了起来。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陆续举起了一些手。

    林舒月点点头说：“也许你们会觉得老师问这种很尴尬的问题，但是我要说的是，这从来不是一件应该尴尬，应该觉得羞耻的事！”

    全场哑然。

    ……

    接下来，林舒月从女生的生理结构方面开始讲，最后讲到了生理期应该注意的卫生，随后又拓展而去，讲了一些女性的自我保护……原本是打算控制在45分钟讲完的，结果林舒月整整说了60多分钟，都快赶上一部短些的电影时长了。

    而一涉及到自我保护的内容，林舒月就觉得还有很多东西要讲，还想详细解说各种sao扰，如何对各种猥琐的人勇敢说不……心中微微叹息，这个课题太大了，即使是她，也不能说全。

    这些女孩从最初的觉得害羞和尴尬，到最后慢慢地接受了系统科学的知识，还有些同学已经放开了胆子，甚至提起了问题，林舒月觉得，这节课是成功的。

    “今天的分享就到这里，我们先下课，回去上自习吧。”林舒月道，“对了，以后你们谁遇到了这方面的困难，比如需要热水之类的，可以来找我，老师是愿意提供帮助的。”

    有几个女生挺懂事地说：“好，谢谢老师。”

    林舒月笑眯眯地点头，心中又默默地叹一声。自己力量虽然微弱，或许讲得也不是特别好，但总算把这件事情给了了，能听到这声谢谢，那么就值了。

    *

    女生们回去后，班里有男生问询讲了些什么内容，女生也不好意思说太多，但是她们还认识一些别的班的女生，所以没多久，女生间就传开了。

    这种话题在熟悉的女生之间会说得比较细，所以仅仅两天后，就有其他班的班主任问这事。

    那天在办公室，4班的班主任余红军说：“林老师，听说你给你们班的女生单独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