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任的偏执兄长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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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臂环胸,冲高台轻扬下颌:“公子擅剑,云重则用鞭,姑娘快瞧,这架打得,可像献舞?” 尹婵抿唇不语。 可不像舞,分明动手狠劲十足。谢云重每每挥鞭,她心都是一提起,唯恐伤到谢厌。 他面上纱布才解下,左脸新痕还未好全,若再被伤了,可怎么办。 欧阳善自顾说完,身旁没了动静。 他偏头一看,尹婵两手绞在身前,乌漆眼睛直勾勾望着高台。 准确来说,应是眨也不眨盯住谢厌。 被她郑重的神色一惊,欧阳善抓抓脸,也没了玩笑的心思,正色起来。 谢厌与谢云重身形相仿,后者身强力猛,次次挥鞭,如长蛇剧烈前进,直要吞噬对手。 而谢厌则更重灵巧。 力道看似随性所欲,被鞭击溃,却出剑如风,招招行云流水,是十足掌控。 且轻功卓绝,身影飘忽,每每似要被长鞭缠住,叫尹婵的心跟着怦怦直跳时,他却闪身如电。 这暂且是尹婵看出的片面,主在谢厌“退”时。 高台情状如火如荼,他一但“进”,飘逸的挥剑间,是狠辣难防。 高阳愈盛,光照得身子温暖,但尹婵在两人一进一退,剑出鞭舞间,已是咬紧下唇,眼睫微颤。 阵阵寒光紧逼谢云重,谢厌出了一个剑招,狠厉无比。 谢云重终是不及,手腕一松,长鞭落地。 转瞬,身形颓丧急促后退,倒在地上,侧头吐出一口鲜血。 谢厌淡淡收剑。 尹婵被血吓得低呼,蹙眉,转头问欧阳善,“有……有没有大夫。” 欧阳善反应过来这场缠斗已终止,点点头,一脸复杂地去医馆了。 谢厌并未注意台下的人,他脸色自出剑始便一直不虞。 剑锋寒光,削铁如泥,最末一击将摇曳空中的树叶划成三段,随风轻落在谢云重的血迹旁。 猩红与嫩绿的交缠,在他晦暗的眼中辉映出一抹明亮。 谢厌看着倒在地上的谢云重,沉步逼近,声音不疾不徐,淡淡道:“我若是你,便去争,去夺。遇困顿,便窘迫难当,一味后缩,当年我为何费尽心思将你带出谢宅。” 他说着尹婵听不懂的话。 谢云重却是瞳眸一颤,眼里闪烁着羞愧,狼狈地爬起来。 但伤势已重,双腿发软如何站得住,踉跄两下又摔倒。 这次,他索性跪坐在地,头无力地垂下。 地面是呕出的血,他自生死关头一遭,耳听谢厌的话,眼神不禁迷茫。 盯着那处腥涩的血迹,神思回到了多年前—— 那年的谢宅比现在还乌烟瘴气。 原州匪乱沸沸扬扬,偏生越是难,却越要生子,谢宅一下子多了数十个新生稚童,养育颇艰。 谢云重便是其中一位。 在这日子紧巴巴的时候,京城信阳候带来一周岁男童,并五百两银,解了燃眉之急。 谢宅就慢慢好了起来。 只是这五百两如何分配,成了现今的难事。 银钱人人想得,却不是人人都有,譬如相较正房长子谢歧,旁支庶出且不受宠的兄弟谢云重,便自然只配喝西北风。 养成皮包骨头,吃的是剩菜剩饭,受欺负也不敢还手。 一晃十三四年。 当日被信阳候丢弃的谢厌,成了原州人人喊打却人人畏惧的“疯子”。 一次游街寻找吃食,在柴房角落,遇见了正被围揍的谢云重。 谢厌靠在墙边看了一阵,想起往事,发善心救了他。这便是第一次见面。 又是两年过去。 十六岁的谢厌,突然从原州消失了。 他去了京城,再回来时,衣服破破烂烂,血迹斑斑,俨然性情大变,成了谢家不敢招惹的存在。 谢家试图给他安排崭新的宅院时,他正脸色青白,披头散发,径直到柴房角落,把缩在里面啃脏馒头的谢云重拎了出来。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带你离开谢家,倾囊相授,你应我一事。” 谢云重馒头掉地来不及捡,发怔着看他,然后,猛地点头。 谢厌把他带到所住的旧院子。 谢云重什么都不知道,恍惚地,像条尾巴跟在他身后。 他看见谢厌从一个破烂脏污的包袱里,无比珍惜地拿出一幅卷成画筒的丹青。 画中姑娘十分青涩,娇憨却更美丽。 谢厌抚摸卷轴,眼中没有丝毫亵渎与唐突的情暧,像在对待高高在上的神女,顿了顿,将画交给他:“四年,我给你四年的时间,学成武艺。” 谢云重心智还很不成熟,抱着画,懵懂地问:“然后呢?” 谢厌又将画卷夺走,低着眼睛,乌发扬起,露出一张脸的瘢痕,嗓音多了嘶哑:“护着她。” 谢云重最后接过了画卷,日日挂在床头。 他谨记公子的话,感念公子的恩情,不要命地练武,日复一日。 每晚都要看着画才能入睡,渐渐的,分不清是因公子练武,还是为了这画中连姓名都不知的姑娘。 一幅画是冰冷,一个人却是温热。 山林初见,他看到了尹婵的身影,画中人成了真实。 几次再遇,她声音,她容颜,清灵柔美,时隔几载,终是懂了当年谢厌看向画卷时的虔诚。 垂涎之心已起,再难消弭。 他喊住谢厌,直膝跪下,愧悔不及道:“公子苦心栽培,属下有负,而今再无面目以见,请公子废我一身武艺,逐出原州。” 深深拜倒在地,声音沉厚,此意已决。 谢厌心思何其敏锐,不出片刻便明白了所有。 他抓着谢云重来到演武高台。 几番缠斗,击溃在地,鲜血淋漓。 谢云重自过往中回神,抬起黯淡的眸子,逆光而立的谢厌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口中说着让他争,让他夺。 何其简单。 谢云重自嘲地一笑,张了张嘴:“我争了,公子会让给我?” 谢厌漆黑的眼珠点点颤动,沉声道:“她不是可供人拿取的物件,如何能让?” 谢云重突然笑出了声,胸腔震了震,唇边又生血丝。 他听见谢厌微冷的声音:“倘若争也不敢,只知一味退缩,更甚,自以为是对我尽义,对她尽了情。那么,谢云重……当年我错看你了。” 谢云重愕然抬头。 谢厌扯了扯唇,见他浑身僵住,一俯身,伸出了手:“若连自己都看不上自己,便收起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话落,眼神一寒。 暖阳当空,春日好时节,谢云重脊背凉了凉,垂在地上的手指细颤,臂膀使力,缓缓抬起。 他握住谢厌的手,但眼一闭,已是昏迷。 欧阳善回来得很巧,大夫赶紧让人将谢云重抬进房间。 谢厌站在演武高台定了定,垂目,眼神一默。 他走下高台,一声含着担忧的呼唤在耳畔炸开:“谢厌……” 谢厌周身紧绷。 方才面对谢云重时理直气壮的话,到了尹婵跟前,宛如被戳穿心思,只恨不能缩进土里。 他逃避般走到一旁,尹婵即刻跟上。 良久的静默,终是尹婵先问出了声。 她绕到谢厌面前,看着他闪躲的眼眸,想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对话迷茫又好似明了,似是在说…… 尹婵唇抿住,还是难为情,没有开口。 谢厌却在古怪的安静中轻轻一叹气,倾身牢牢锁住她面容,神色坦然:“我告诉你。” 他自顾开口。 从见谢云重的第一面,说到先前与他在此打斗的原委。 尹婵听完,蓦地一怔。 嗓子哑了哑,不知该怎么说,也没有想到事情竟是如此发展,双手略紧了一分,踟躇道:“你废了他的武功?” “没有……也不会。” 谢厌说出这句话时,复又朝她迈步,幽幽地将她逼退到廊柱前。 方才缠斗累了,他周身袭着热浪,暖阳高空,开始炙烤她,这股热息很快绕在尹婵皙白纤长的脖颈间。 与他便是没有肌肤相对,也心尖忽悸。 尹婵后背抵柱,却很好奇谢厌为何会对谢云重说出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