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7)

    话音刚落,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靠近,还夹杂着链子的轻响。

    众人警惕的抬起头。

    一个身材高大强壮的男人赤着上身被拉进来,他虽还在行走,但脖颈上却有一串铁链,此时如同狗一样被人牵在手里,他肩膀上血脉喷张的肌rou闪着汗水,此刻正呼呼喘着粗气,目光沉沉的扫过看台上的人。

    这是我们北国的犬王,不少人和他殴打撕咬,结果血rou啊,都成了我们犬王的盘中餐帖木儿放声大笑:不知贵朝有谁想要和他切磋身手?

    众人一时都噤了声。

    他们也多少听说过,北国人善于养身体强健的奴隶,把他们驯养成凶残的撕斗勇士,虽然还是人的模样,却无异于可怕野兽

    在场的诸位,有谁愿上场和他比试啊?皇帝看臣子无动于衷,有些坐不住了:赢了,朕重重有赏!

    依然无人响应。

    北国这奴隶虽还有人形,但那气质一看就是常年厮杀出的野兽,在座的将军们虽勇猛,但这种原始凶残的近身搏击却不一定能赢了他。

    年轻的侍卫倒有不少跃跃欲试的,但看着此人凶煞的模样,也难免犹豫。

    谢怀尉却丝毫不惧,跟中彩头似的大喊一声:本王去比!

    帖木儿阴阳怪气的笑了,上下打量谢怀尉:殿下万金之躯,恐怕不适宜参赛。

    谢怀尉登时气得咬牙。

    帖木儿语气轻慢嘲讽,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极有可能会被此人打败。

    他还要再说话。

    忽听上头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怀尉。

    谢怀尉一怔,竟然是父皇。

    皇帝淡淡出声道:你过来,帮朕斟酒。

    他是喜欢二儿子的英勇无畏,但儿子只是如今贵为嫡亲皇子,动不动就冲上前赤身露体的和这蛮族厮杀,倒丢了皇亲国戚的体面。

    显得很没有脑子。

    谢怀尉听出了父皇声音中的不悦,扯扯嘴角不再多说,乖乖的站在一畔替父亲把盏。

    帖木儿眸中泛出几分得意。

    正在此时,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我愿应战!

    帖木儿转首,说话的是个少年。

    他一身玄衣,腰身紧束,全身线条强硬紧绷,硬朗的腰线下,是两条健壮有力的长腿。

    只是这体格虽极为强悍,但和那犬王相比,显然很不够看。

    帖木儿似乎认出了来人,他轻轻勾勾唇角:萧棣,想不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谢家没称帝时,萧棣多次和北国交手,二人在战场上碰过几次面。

    如今在此等场合下看见故人,帖木儿的眼神倒有几分玩味。

    听说萧家谋逆,你已被剥掉所有军职。帖木儿不屑的翘起唇角: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资格代表朝廷上场?

    第47章 亡命(2)

    如今在此等场合下看见故人, 帖木儿的眼神倒有几分玩味。

    听说萧家谋逆,你已被剥掉所有军职。帖木儿不屑的翘起唇角: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资格代表朝廷上场?

    萧家之事在场人人皆知的, 之前战场的劲敌, 如今却沉沦下贱, 他当然要趁机好好羞辱几句。

    一句话,登时让场上的气氛有瞬间凝滞。

    英雄不问出身。皇帝此时朗声笑道:萧棣是代朝廷比武, 若能赢了犬王, 朕封他个飞骑尉又如何?

    皇帝看当朝竟然无人站出, 心里早已暗暗捏了把汗。

    如今看萧棣站出来为他解围, 心里自然欢喜, 一时想到也就说了出来。

    总之那飞骑尉也是虚职,领一份俸禄罢了,就算给了萧棣也无所谓。

    那犬王看到有人应战, 立时显得急不可耐,他竖起脑袋瞪着眼前的少年, 像是为震撼对手似的,双脚左右跳动,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帖木儿为助声势,还专程将自家养的小狼崽牵出来, 狼嗥声响起,厮杀之气愈发浓烈。

    萧棣站在一人一狼面前, 显得很沉默,他淡淡抬眼看了看天际的夕阳, 似是有几分不耐。

    开始吧?

    这模样俨然是连规则都不懂就敢应战,帖木儿心里登时憋了一口火气。

    他示意下人将一人多高,四四见方的木笼运上来。

    这才是你们的厮杀之地。帖木儿冷哼道:你们二人在笼中厮杀, 谁先让对方倒下,走出这笼子,便是胜者。

    说罢,扔给萧棣和那犬王一人一把匕首:进了笼子,生死勿论,就算对方把你的脑袋割下来,那也是胜者应得的战利品。

    木笼极为狭窄,不能靠任何飞掠和大范围对招,若想取胜,只能凭借rou贴rou的敏捷厮杀。

    众人低声唏嘘,愈发兴奋起来。

    萧棣拔出短刀,寒光乍泄,照亮那双霎时溢满嗜杀之欲的黑眸。

    没有人晓得,他对血淋淋的厮杀渴望已久,想要跃起,杀戮,用刀光刺破他人血rou

    萧棣换好了搏斗的小衣,矫健的胳膊上每块肌rou都紧绷有力,蕴藏着想要进攻的力量。

    他双眸发亮,正要跃入笼中,背后忽然响起略带焦灼的少年音:萧棣!

    萧棣回头,谢清辞纤细的身影站在夕阳下,正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殿下的那身白袍如不染纤尘的白玉。

    萧棣眼底的杀欲如积雪逢春,静悄悄融化成泛着温柔的涟漪。

    他低头飞速的掠了一眼近乎赤裸的上身,喉头轻轻滚动,乖乖拱了下手:殿下

    耳根登时悄悄染上绯色。

    谢清辞眼眸划过萧棣俊美硬朗的上半身,扬起下巴道:萧棣,本王不许你进那笼子。

    平常的比武也就算了,那笼子又羞辱又危险。

    而且那笼子狭小,就算再敏捷也没有空间发挥,犬王身形如熊,萧棣并不占优势,比武之后就算不死,也定会被那短刀砍的浑身是伤。

    谢清辞越想越心惊,来不及多想,已大步从看台上走下阻止。

    萧棣一怔,还未来得及答话,帖木儿已饶有兴致的看向二人,眸光随即锁定在谢清辞身上:殿下,你不愿你的下人为朝廷出战,争得荣耀么?

    谢清辞轻蔑的看向那笼子,冷冷道:就算他要出战,战场也不是贵国的木笼。

    不过是一个死不足惜的卑贱下人而已。帖木儿眼神划过萧棣:能和最凶猛的犬王决一死战,也算他死得其所。

    萧棣轻轻垂眼,眸底明暗交织。

    他不是卑贱下人,更不是死不足惜。谢清辞受不得别人贬低萧棣,立刻将人挡在身后,冷冷道:他是和本王形影不离,深受爱重的身边人。也请使者你自重!

    萧棣喉结微动,炙热的眼神看向小殿下的背影

    是阿棣主动应战。萧棣握紧短刀,低沉的声音在谢清辞耳畔响起:殿下若是担忧,就为我助次威吧。

    助威?

    谢清辞转头,疑惑的看向萧棣。

    萧棣轻轻一笑,握紧哥哥的手腕,举起,将那软嫩的手心放在自家头顶的发髻上。

    趁着谢清辞怔忡的瞬间,萧棣眼巴巴的抬眸,轻轻用发髻蹭了蹭那手掌。

    那姿势,如同家中豢养的大狗在温驯示好。

    谢清辞心中一热。

    这就是萧棣想要的助威方式么?

    少年胸膛高傲硬挺,乌黑的发丝却是软乎乎的温顺。

    他不由得轻轻揉了揉萧棣柔软的发髻:等你凯旋。

    萧棣轻勾唇角,随即一个敏捷飞旋,转身跃入笼中。

    他眉眼飞扬,周身涌动着暴戾和杀气腾腾。

    周遭围观的众人不由得啧啧称奇,主子不过鼓励的摸了摸头,萧棣却如同从那手掌中霎时汲取了无限力量。

    如一只刚刚餍足的狼,在猎场中虎视眈眈的俯瞰对手

    楚王看到这场景,唇角不由得挑起讥嘲,对身边亲信道:什么战神,主子一个眼神,他就恨不得卖命你说他是不是谢清辞养的一条好狗?

    嘴上讽刺贬低,心里却酸溜溜的。

    萧棣就算是个好斗善战的狗,也轮不到他来牵也只有谢清辞,能把这野狗牢牢拴住。

    夕阳沉沉西斜,为天际染上绚丽灿烂的云霞,围观的人们看萧棣入笼,皆屏气凝神,等待一场精彩厮杀。

    犬王在木笼中低声咆哮,浑身的肌rou登时又展开了一圈,他手持刀刃,兴奋的看向萧棣,随即挥臂刺去,直取咽喉命脉。

    木笼狭窄,萧棣一个侧身堪堪躲过,胳膊却登时被刀刃划出一道翻卷的伤口。

    血液味登时弥漫在笼中,犬王虽是人,但被这些边疆的奇蛊和日复一日的厮杀养得格外嗜血,他那双血红的眸子在血腥气中亮了亮,仗着身形巨大,再次持刃,凶猛的扑向萧棣。

    萧棣只是十几岁的少年,虽腿长肩阔,强悍中却带有几分稚嫩,如今和那犬王相比,倒更单薄几分。

    这一刀,刺过萧棣左胸。

    犬王轻轻眯眸,看着面前似乎不敌的对手,竟然收了短刀,牙齿直接咬上了萧棣英气勃发的小麦色脖颈。

    萧棣咬牙,将犬王撞翻在地,二人随即在狭窄的木笼中格斗翻滚。

    这种rou贴rou的撕咬登时让在场的武官们激动了,他们已不分敌我,如观看野兽表演似的叫好

    咬他!咬死他!

    干得好,咬住脖颈,对,带劲儿!

    撕破他喉咙,对对对

    谢清辞脸色煞白,已走到笼旁准备下令开门。

    萧棣非但没有恐惧,眼眸反而愈发亮起。

    风中吹着血腥味,木笼中满是残破的血rou,眼前是最强悍的敌人,周遭是杀声一片。

    这一切都是最能让小狼崽血液guntang的元素,他几乎压抑不住的想发出兴奋的低吼。

    初出茅庐的亡命之徒,动作如春日的闪电,迅猛,有力,直击人心。

    萧棣时而贴着地面,时而盘旋猛扑,在不顾一切的冲锋中,他能感觉出对方的刀刃正刺入自己的身体,只是在战斗中几乎觉不出疼痛。

    围观的人看呆了。

    刚开始,他们都认为犬王定然有优势,可战到一半,却觉得萧棣的模样愈发惊人,他如同边疆的成年狼崽,无畏无惧,猛准狠的攻击带着纯粹的强硬杀意,面对劲敌没有任何犹豫怯懦,只有愈燃愈烈的杀欲。

    犬王眸中反而露出慌乱和惧怕,萧棣的双眸如幽暗火光亮起,找准机会,手中刀刃终于准确的插入胸膛。

    犬王倒下,鲜血喷溅在少年的胸膛上,狼嗥声嗷呜嗷呜的响起,帖木儿登时变了脸色。

    他竟然败了?

    一身是伤的萧棣从笼中走出来时,场上翻涌着激动的叫好声。

    刚经过死亡厮杀的少年,此刻眼里却满是明亮的期待,他一眨不眨的望向谢清辞的方向。

    如同得胜的狼崽急切的想要主人的爱抚。

    谢清辞松口气,僵立的站在笼畔,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半身染血的萧棣。

    萧棣和他对视,随即轻勾唇角,转身跃入笼中,拔出腰间的短匕,利落的割下犬王的头颅。

    割下敌人的头颅,作为战利品送给心爱之人,是每个厮杀得胜的勇士的愿望。

    萧棣沉浸在杀伐的愉悦之中,几乎忘记了身处何处,只想对静候的哥哥用最原始的法子示爱。

    谢清辞艰难的望着那可怕的头颅,半边身子都僵了。

    萧棣胸膛被血尽数浸透,眼眸燃烧着令人生惧的炙热欲/望。

    在这场对峙下,谢清辞又自豪又心生畏惧。

    萧棣如此危险,他在萧棣面前,是如此的自不量力

    好!皇帝也不禁为这场表演叫好,他看向萧棣,如同赏赐百兽园的动物:萧棣,朕封你为飞骑尉,临战不惧,是个好男儿。

    结果已定,人们总算能安心用晚宴了。

    帖木儿牵着小狼,闷闷不乐的喝酒。

    谢清辞坐在他身侧,好奇的打量他身旁灰白色毛发的狼崽:你还真养了一只狼在身边。

    只要有牵制的手段,小狼也能和马儿一样温顺。帖木儿将随身携带的活小兔塞在小狼嘴里,对谢清辞道:你摸摸。

    小狼两大口吃了rou,眯着眼眸一脸餍足,似乎连那双幽暗的眸子都温顺了几分。

    谢清辞心里一动,伸手摸了摸小狼,只觉得毛发粗糙,硬茬不驯的挺立。

    没有自家养的崽子好摸。

    但那蛮横不可一世的模样却如出一辙。

    谢清辞想了想道:都说狼生性凶猛最为嗜血,如何才能养的和马儿一样温顺听话?

    小狼爱吃rou。帖木儿摸着狼颈窝,望着谢清辞嘻嘻笑着:想要安抚它,rou要管够啊。

    谢清辞不由得看向远处的萧棣,少年刚被封为飞骑尉,正和众人饮酒。

    喂rou

    只是他不知萧棣馋的rou是什么,也不知自己手里有没有。

    谢清辞不由得缩缩白净的脖颈:这法子能有用么?

    作者有话要说:  顿顿被喂饱的棣棣乖乖小马!

    抓耳挠腮吃不到rou的棣棣扑倒哥哥的狼崽

    第48章 驹郎(1)

    他不知萧棣馋的rou是什么, 也不知自己手里有没有。

    谢清辞不由得缩缩白净的脖颈:这法子能有用么?

    当然还要用一些手段。帖木儿伸手摸向狼崽脖颈间细密的毛发,里面藏着一个缀有蓝宝石的玄色项圈:比如这个项圈,是我亲手带在它颈间的, 上面刻有我的家纹,

    谢清辞啼笑皆非:它只是个畜生, 能懂这些么?

    这项圈在告诉他谁是主子,时日一久, 总会刻在他脑袋里的。帖木儿挑眉道:我们北国人常说, 皮项圈套在颈上, 再凶狠的狼都会为你俯首听命。

    小狼如同配合主人一样, 听话的呜咽了一声, 尖锐的狼嘴对着天空,仰头蹭主人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