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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疯子比单纯的杀人疯子更可怕。冤有头债有主,谁也不想被他盯上。 陆北津在人群中显出身形,原本杂乱无章的人流,便自觉地绕着他躲开。他能追上景瑜,却停在了原地没动。 是他失态了。 对付景瑜,根本用不着这么蠢的法子。随便威胁两句就听话了。 景瑜渐渐感觉不到陆北津的气息,小松了口气,看向面前的景象。但眼前建筑林立,景瑜也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在无极宗转了半天,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知不觉地晃回了陆北津在无极宗的住处。 推开门便能嗅到竹子的清香,陆北津正坐在院中,见他来了,唇角勾起一点冷笑:“还知道回来。” 景瑜闷闷道:“樊樊还在这里,我不走。” 陆北津嘲道:“为了只假狗。” 小狗崽听见景瑜的声音,从暗处窜出来,一跃扑到景瑜怀里。 景瑜抱着狗崽,眉宇之间平静了些,对着陆北津轻轻道:“现在是真狗了。” 他方才也想明白了,为什么陆北津会现在带他来无极宗——毕竟君卿已经是个死人了,不存在什么病情加重不得不撕破脸。所以陆北津应当是刚发现他能救人。 回顾这些天,也只有樊樊被赋予了生命的异样最容易被他注意到了。 景瑜目光扫过陆北津,又垂下眸子,轻轻为小狗崽梳理毛发,用口型冷冷地道:“真狗。” 说的就是陆北津。 他看也不看陆北津,抱着小狗崽便要往屋子里进。 陆北津叫住他:“站住。” 景瑜已经懒得和他说自己有名字,站住了,淡淡道:“洗耳恭听。” 从见到景瑜起,陆北津就没见过他这么硬气的样子,一时间有点新奇。但更多的还是荒谬:“把血放了再走。” 景瑜想把他的脑子放进血里涮涮。 不是说他的血能让人死而复生吗,能把陆北津的脑子给涮成正常的形状吗? 少年气得耳尖发红,但他不会骂人,硬生生给气笑了,看着陆北津:“师尊。我自己身体里有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我把它藏起来,便是为了不让人发现,用它来害我。你知道将你所谓的药骨抽出去,我会死掉吗?” 川泽之中生灵涂炭,景瑜失去供养,便不得不用自身来重新唤回天地间的生机。那时候他不可能不死。 陆北津只觉得他的担忧很可笑:“你不会死。” 他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我不会让你死。” 那顶个什么用! 景瑜觉得,如果自己是只河豚,现在已经气得爆炸了。 他再一次冷冷道:“我会死。不管你在不在乎,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的命。” 少年的眼神中罕见地带了凌厉,却又含着许多让人联系的不自觉的委屈。 被那双黑紫色的眸子盯着,陆北津生不起气来,只觉得景瑜还是在害怕。 都和他说了不会死。 还是这么不信任他。 陆北津一直觉得,如果他与景瑜之中有谁不信任对方的话,一定是景瑜而不是他。 一点点恐惧就能让他动摇,看来这徒弟养得很失败。 景瑜关门的声音很大,陆北津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男人的指尖在竹椅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闭目养神,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做什么取舍。 屋子里,景瑜一头扑到床上,却还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 外面一片安静,陆北津好像被他吓住了。景瑜松了口气,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他的确很累了。他不太想知道,也不太想承认陆北津为了复活君卿都会做些什么逆天而为的事情。 他的心跳逐渐安静下来。 小狗崽跳上他的肚子,轻轻舔着他的手,被景瑜一把捞进了怀里,轻轻笑着道:“别闹啦。” “伤心……也没有那么伤心。”景瑜回应着小狗崽的话,眉宇之间积攒着抹不掉的疲倦,“已经习惯了,就没有什么伤心的。” “离开……”少年的神色有些迷茫,他把自己在床上纠结成了一团。 是啊,如果陆北津本性是个残忍的人,他恐怕不能接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渡情劫也不能。他是个有底线的精灵。 但不知为何,他想离开的愿望并没有那么强烈,就好像被什么牵绊住了一样。 是因为炉鼎印吗……景瑜指尖轻轻点着炉鼎印,神色有些难言。 “景瑜。”冷淡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陆北津的声音,让景瑜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头,没在窗外看见陆北津的身影,想必只是传了声音进来。 他忍了忍,顾及自己还在生气,没有理陆北津。 师尊估计也不在乎他有没有搭理吧。景瑜自嘲地想。 很快,陆北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三天时间。” 景瑜听出了他话中威胁的意味,手中不自觉用了力,直到听到小狗崽哀哀的叫唤,才恍然松开了手。 他轻揉着安抚樊樊,闷声往外问:“若是我三天后还不答应呢?” 外面的人沉默了片刻,而后轻笑了一声,他的声音有些缥缈,却没有人会觉得他在开玩笑。 “炉鼎印会让你答应。”陆北津紧紧拧着眉头,声音冷然,“我原本不想威胁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