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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抬眼,一点稚意都不存的眼神和无表情的面容让几个小孩瞬间止住了吵闹。 一拨拨的小孩来来去去,却都知道孤儿院有个不好惹的小孩,不管什么年龄段的小朋友都在他这里讨不了好。他独来独往,拥有单独的房间,有个长待的角落。 小孩们低声交流了一下,有些害怕地退了几步,一齐跑开了。 “你好,我叫喻书诺,今年就要满四岁啦!”女孩毫无刚才被欺负了的意识,仍旧笑得灿烂。 零不理解,为什么女孩能对这件事毫无芥蒂。 喻书诺闪着亮亮的眸子,摇摇头纠正他:“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介绍了自己,你也要介绍你自己才对!” “呃……”零还是沉默。 “这样是不对的。”喻书诺像个小大人一样背着手,故作老成地摇摇头:“对第一次认识的小朋友,要好好自我介绍才行。” 零知道她这番作态定是从家里的长辈那儿学来,动了动嘴唇,缄默着转身,想逃离在女孩澄澈双眼中看见的自己那冰冷的形象。 “你不准走!”喻书诺扯住他的手,零惊了惊,用力打开碰到他的小手。 “呜呜呜,好痛,你好凶哦!” 听见她委屈的声音,零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她,女孩瘪嘴,眼中却尽是狡黠。 零抿嘴,转身就走,不管女孩跟在他身后怎么闹都没有再理过她。 他以为这样女孩就会远离他,他知道自己是不正常的,任何人都不应该接近他,就像那个孑然一身的男人。 他是怪物,就像那些对他日渐害怕的孩子们称呼他的那样,怪物身边的小孩,就是怪物。 怎么会有人在四岁多的时候懂得这么多东西? 更别说还有男人往他脑中植入的那样东西,让他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怪物又怎么能和人为伍? 但女孩从不气馁,跟着他从楼上跑到楼下,每天早上蹲到他门前说「早上好」,过着一天天做小尾巴的生活,说晚安道别,让他好好睡觉,时不时突袭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多大了呀?” 零从不回答,亦不懂她为什么不放弃。 有一天,在女孩又一次跟在他身后,上楼时没跟上他的脚步,急匆匆要赶上却忙不迭摔了一跤,嗑得门牙都松了,前臂和双膝都受了伤,血rou模糊的。 零急急忙忙把男人叫了过来,带到实验室涂了药,送女孩回了房间。 男人把他带出去问:“为什么?” 男人问得模糊,但明明很年幼的他却懂了男人的潜意思,他在问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零只是认真地看着男人深色的眸子,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男人这一贯平静的神态心生不满,他也知道脑海中那个存在时时刻刻抑制着他的神经,让他的情绪丝毫不受牵绊。 但他有些不情愿,一切的起因都是眼前这个人,而这个人眼中的一切都是死物,没有任何人能牵动他的情绪,男人之所以愿意抽时间询问他各种问题,只是为了获得实验数据而已。 “你不应该满意吗?”零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男人眸中浮起惊讶的波澜。是的,他应该惊讶,零这样想,作为完美无缺的实验品,他不应该产生任何情绪,也不应该说出任何表明自己情绪的话才对。 因为与脑海中那存在的意志相背离,零的脑海隐隐作疼,旋即牵扯了神经,引起一阵阵钝痛。 男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但零不同,他捕捉到了这种疼痛感,并为之兴奋,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震颤,抬起手来,零想到不久前,还没有做手术时,他为了获得男人的怜惜而做出的笑容,攥紧拳头,让手不再震颤,又如那时一样笑开了。 “大哥哥,你笑了,真好看!” 喻书诺的声音在面前响起,零迅速收起一切表情,看向朝他背着手歪头笑的女孩。 “回去休息。” “你和我说话了!”喻书诺欢呼道。 看着零坚持的表情,她双眼滴溜溜地往右转,牙齿咬着下唇笑着思考了一下,才贼兮兮地看回男孩:“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回去休息呀——” 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个主意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心脏的存在感突然明显,在胸膛砰砰跳动。 他不用借助其他具现化的存在,就能感受到这份活着的气息,这份疼痛才给予他存在的实感。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影像,零张张嘴,学着这个影像的表情,咧开嘴大方地笑:“我叫乐泽,今年五岁。” 像个真正的无忧无虑的五岁小孩。 他用男人的名字给自己起了个新的名字,和样本000号不挂钩的名字,有姓有名,这样他似乎就和女孩一样,也曾经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五岁的零,学会了说谎、模仿和伪装,学会了借助一切掩饰自己的异常。 他无法产生情绪,无法感知生的存在,所以比谁都能拥有更丰富的表情,因为无,即是全。 作者有话说: 宣宣:你到底为什么一开始就要缠着我? 阿诺:(理所当然)因为你最好看啊! 宣宣:…… 87、记忆(三) 在生的喜悦中,胸膛鼓鸣般躁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