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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道为什么,谢恒就是觉得,秦烨在担心他。 不是担心太子出了什么意外致使自身受损,而是真真实实的,担心“谢恒”这么个人。 一股暖流突兀的涌入心田,初春的夜里,谢恒竟觉出几分温暖惬意来。 谢恒掩去眼底涌现的一抹复杂,脸上的笑意却多出几分真实,道:“此事与当日需要抓那最后一名南周密谍不同,那时事态紧急,如今倒比那时轻松得多。” 这就是应下了。 秦烨心头一块大石落下,之前被扔到旮旯角落的那块石头便又拥有了存在感。 他拧着眉头想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很小气的开了口。 “殿下,叶嘉终究是南周宗室子,虽说与他兄长不睦逃到了明郡开了妙乐府,但这样的敌国皇裔,还是不要轻易搁在身边为好。” “就是召见,也不当太频繁,且……”他说,“身边最好有高手护卫。” 秦烨并不觉得自己能一次就将叶嘉彻底从太子身边弄走。 太子主意大,决定了的事几无回头之理,可太子也是谨慎之人。 只要多说几遍叶嘉是敌国宗室,留在身边有可能居心叵测,太子即便心下不在意,也多少会听进去几分。 疯子才会在床榻上搁一个有可能刺杀自己的人。 秦烨从没做过这样的事,心下想了两遍,觉得自己这法子很是巧妙。 谢恒听完后,却觉得有几分意外。 若他不曾看书,知道叶嘉生平所为,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 可叶嘉好歹是秦烨的“蓝颜知己”,明面上也搁在明郡养了好些年头,秦烨岂会一点底细心性都不曾摸清? 不过,谢恒有些无所谓的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还沉浸在秦烨竟然当真在意自己安危的欢喜中,此时心里轻飘飘的,很有几分雀跃。 要笼络人将人圈在手里收归己用的法子多的是,倒也不用每日里听曲喝茶的慢慢来,坦诚相待也是一条路子。 再不行,还可以以力相诱徐徐图之嘛。 谢恒这么想着,也就很痛快的点了点头,应道:“就依煜之所言。” 秦烨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立时放下了,反而觉出点不可思议来。 他都做了长久抗战的准备了,打算好战后三不五时的提一句,力争在不让太子厌烦的基础上多说几遍。 太子怎么答应的如此轻易? 第48章 秦烨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秦烨这一晚直赖到三更时分才走。 顾明昭不在, 云昼不敢当面去太子跟前暗示‘天色不早了,殿下总该顾及身体’,于是任由秦烨拉着太子聊了许久。 待他终于恋恋不舍的走了,谢恒也没了再看文书的心思, 便由云昼服侍着安了寝。 谢恒这夜睡得并不安稳,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睡着, 又被卷入了沉沉的梦境。 原本威仪肃整的仪仗队伍脚步仓皇, 旌旗胡乱, 沿路上胡乱散着头盔铠甲, 泥泞的泥土被血色染上一层暗红, 被暴雨一打, 艳红混杂着雨水蜿蜒流淌,更显出几分触目惊心的惨烈来。 谢恒坐在车辇上,快被完全顾不上平稳舒适的近卫给颠吐了。 好不容易被扶下了车辇, 暂得缓了一口气, 临时留宿的驿站中突兀的传来一阵由远至近的喧闹, 有看不清面目的小太监满面惶然的冲了进来, 跪下哭着道:“殿下,神卫军反了!如今,包围了护着陛下的禁军,皆逼着陛下下罪己诏!” 谢恒脑子里‘嗡’的一声,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很模糊却有些熟悉的身影, 面容看不清晰。连下马的动作都是张扬肆意的, 到了他跟前,却又收敛克制了许多。 “今日起,殿下便是我大齐新君。” 那身影递上了两份匆匆写就的诏书, 一份是小太监口中的罪己诏,另一份,竟然是惠帝禅位于太子的禅位诏书。 谢恒下意识的去拿那张轻飘飘的纸,却只抓到了一半,另一半,被那身影牢牢握在了手里。 “殿下,您总归要拿东西来换才是。” 是了,这等群狼环伺君权旁落的场景,怎么会有此等送上门的美事? 做个好看的傀儡还差不多。 那身影似是又挥了挥手,有人匆匆抬了张桌案上来,上面放了一道绣了祥云瑞鹤的玉轴卷轴,旁边搁着朱红的印泥以及才从惠帝那抢来的玉玺。 那身影又道:“请殿下用印。” 谢恒脑中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个念头。 这道圣旨,看起来比惠帝禅位那道,要体面精致不少啊…… 逃难途中,也亏他能寻摸出来。 四周有刀兵环顾目光灼灼,情势不容拒绝,谢恒拿起那方沉沉的印玺,往那卷轴的右下方盖了下去。 一阵被胁迫的无奈怨愤中,他瞧清了那卷轴上的字迹。 武宁侯秦恒冶之子……立尔为皇后…… ??? !!! 谢恒电光石火间清醒起来,有些踉跄的站直了身子,去瞧身侧那人。 原本模糊不清的容颜逐渐清晰起来,丰神俊朗,眉眼张扬,似乎还带有点jian计得逞的狡黠。 艹! 谢恒突兀的从梦中醒来。 与梦中的刀光剑影狼狈仓皇不同,四周一片静谧,床帏低垂而下,一墙之隔,值夜宫人的呼吸声清浅均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