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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与张哥同时“啊”了一声,这才知道为何瘦猴儿对肖华态度大变、 恨得牙痒,加之看见昔日的战友全都扶摇直上,更把身贫位贱的一腔怨气都算在肖华头上,因而越想越不上算、越琢磨越是憋屈。从爱之欲其生到恶之欲其死,舍了前程带着肖华逃出生天的瘦猴儿,现在却想亲手把他送回牢房,换取自己的功名仕途,世事的讽刺与吊诡真让人哭笑不得。 “如果我把那贱人绑来,向大将军负荆请罪,无论是凌迟还是砍头,只要贵君殿下出了气,我是二话没有,他早就该死,这几年都是赚的!你们说我这算不算戴罪立功?能不能混个官儿做?”瘦猴儿灰暗的脸上冒出光来,“张哥,我刚听你说手下死了个五品武官,你看我行不行?你可给兄弟留着这位置啊...” 张哥愕然地看向老李,老李只得劝阻道:“瘦猴儿你别因为一时气愤做出后悔终生的事儿,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刚才老张说的事儿你也听见了,你当为官有钱是什么好事儿?以前你对肖华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你去吧,我们哥俩只当没见过你,绝不会和大将军提起半个字...”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瘦猴嚷道:“我以前有多喜欢他,如今就多恨他!他辜负了我的心、毁了我的前途,一心只想着攀高枝儿,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你们说得倒容易,要你们跟过去一样做个七品武官、或是回乡里种地,你们还愿意吗?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兄弟已经求到你们府上了,你们要还顾着以往的情谊,就帮我在大将军面前说几句好话,若根本不想帮我,又何必用这些淡话来搪塞?我也知道,我这个贱民不配和两位将军称兄道弟...” 张哥哪儿听得了这个,被他一激立刻拍着胸脯道:“好,我去帮你去和齐大将军说,他把寻找你们的事交给了我,这次也算给他一个交代!你把肖华带进京来,他犯的事是谋财害命,害的还是当朝贵君,见了官必然是活不成的,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 ,这贱人早就该死了!他若死在三年前,又岂会误了我的事?他就是个虚荣的贱货,他喜欢谁、谁喜欢他,都会倒霉!”瘦猴儿怨毒地转身而去,张哥与老李面面相觑,当年他们同在青州投军,不过都是最底层的大头兵,现而今四人的际遇却天差地别,怎不叫人感慨丛生、无限唏嘘。 - - 张哥去到齐府求见齐鹤唳,齐鹤唳的伤已然痊愈,却仍然深居简出,也不与同僚交际应酬。他的功劳摆在那里没人敢轻视,可又能看出太后对他的排挤不喜,其间还夹杂着他与贵君的风流韵事,朝臣们都是人精,因而他虽然位高权重,门前却显得颇为冷落,没什么人来主动拍马结交。 在旁人眼里,齐鹤唳这个首功之臣视并不得势,估计心里必然怀着怨愤,可对于齐鹤唳自己来说,这反倒是他一生中最放松平静的时候,江梦枕每次从宫里出来找他,都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更多,功成名就的齐大将军一天天地在与阴郁自卑的齐二少爷和解。齐鹤唳对江梦枕的感情,让他不甘平庸的进取抗争,而江梦枕给予他的感情与温柔,让齐鹤唳破损压抑的灵魂终于得到修复与完足,仿佛是一团晒干的茶团被热水冲泡,他以往总是紧紧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望着江梦枕时眼里隐忍的痛苦也被平和的欢悦取代。 喜欢一个值得爱的人,会让一个人的生命里充满辉光、乃至得到拯救,而爱上一个不值得的人,只会把人拖进泥沼里,使人变得不幸甚至被彻底毁灭。张哥见到齐鹤唳时,他正在在花园里亲手搭建一个秋千,他低着头用手摩挲一块木料,生怕上面会残留下一丁点的木刺,伤到了以后要坐在秋千上的人。 “大将军,我有事要说...”张哥咽了口吐沫,觑着齐鹤唳的脸色说:“您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瘦猴儿很快会带肖华回京。” “嗯?”齐鹤唳豁然抬头,“怎么回事?” 张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一说,齐鹤唳沉吟半晌,他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同时也有一种世情变幻的荒唐感,他缓缓地说:“既然如此,就让瘦猴儿以通jian罪把肖华告上官府,根据我朝刑法,有夫通jian者去衣受杖、杖一百,与打死无异了,不必去翻以前的事,又惹梦枕伤心一次。” “明白,必然不让他牵出大将军与贵君的事,那瘦猴儿之后...” “之后你给他一笔银子,让他离开京城,他这样的人是不可共事的,就算你让他在你手下做个五品官,日子一久,他仍会心怀怨怼,觉得应当与你平起平坐,若他当时没有逃走,也许比你混得更好,岂会记得你的好处?” 张哥一愣,想到瘦猴儿言语里的不甘与怨毒,也觉得心凉,便答应着去了。齐鹤唳深深吸了口气,一直搁在心里的刺终于要拔去了,肖华本是他的恩人,到最后大恩成仇,起始处皆在于一个贪字。人性从来是不满足的,得到了一点甜头便想要更多,齐鹤唳还能想起肖华在他面前故作乖巧、善解人意的模样,好像一心为他与江梦枕出谋划策,委委屈屈、柔柔弱弱地仿佛只求一点关注。若果不是血姬草事发、齐鹤唳又对江梦枕从无二心、加之他不顾一切地叛出齐家,在各种考量下纳妾是极可能的事,齐鹤唳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毛骨悚然,那样的话他就会永远失去江梦枕,亦不可能成为今天的齐大将军——幸而他足够地爱江梦枕,而江梦枕的爱也引领着他变成了更好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