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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离受伤了,无漾大人醒过来你就死定了。”

    澜鬼耸耸肩,淡淡道:“无所谓。”

    荼弥微微仰头,一脸狐疑打量着澜鬼,澜鬼躲开他探究的视线,踱步出了门。

    荼弥摸摸光滑的小脑袋,晃晃头没再多想,他径直走到晏离舟的床榻前,他和澜鬼一样,伸手摸了摸晏离舟的脑袋,完了评价一句。

    “好烫哦。”

    晏离舟:“……”一个两个都喜欢摸他额头是吧?!

    晏离舟闻到荼弥身上的檀香味,装作才清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问道:“小鬼们都回来了吗?”

    荼弥点头道:“伽婪的事情我已经听小鬼们说了,阿淼将他带回了他们住的地方。”

    阿淼和伽婪都不是人,前世分别,今生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只不过,方式和别人不一样罢了。

    “那萧子归呢?”晏离舟问道。

    荼弥:“他跟着寒江刃回了郢仙宗,他要去见流溯长老最后一面,他临走前说一定会回魇山,不过……”

    不过魇山哪是那么容易进入的呢,除非阿淼和伽婪同意,不然,就凭萧子归想要硬闯,光是魇山的结界就够他找半辈子了。

    萧子归执意挽留,伽婪却说——

    如果可以,愿我们此生不再相见。

    晏离舟握紧了藏在被褥下的琉璃珠,想起幻境中苏澜生的绝望与痛苦,萧郁的隐忍和无能为力,晏离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如果萧郁从一开始便放弃重生的念头,拒绝与苏澜生往来,那是否后面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从林道初见那刻开始,从萧郁看出苏澜生不是人开始,一切就定下了。

    萧郁若没有那种想法,也不会放纵苏澜生接近他,他若是想要保全苏澜生,大可以赶走苏澜生。

    如果在苏澜生向萧郁坦白自己不是人时,萧郁同样坦白自己的遭遇,那一切就又会不一样。

    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人,为何要落得这种结局?

    晏离舟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

    他从前觉得,无漾是个喜怒不定,爱玩弄人心的人,所以才迟迟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

    从前他虽然懦弱无能,但也不是一个有话就埋在心底不说的人。

    经过这遭,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反正他都来到了这个未知的世界,还害怕其他的未知吗?

    一味的想要保全自己,却忽略了自己心底的感受。

    他即使跟无漾告白了又如何?拒绝和接受,只有这两种选择。

    他能感受到无漾对自己的重视,也能感觉到无漾潜藏的一点心意,他不如赌一场,做那个先迈开脚步的人。

    想通了一切,他却担忧另一件事。

    脚上的齿痕像是一层血淋淋的伤疤,烙印在他的踝骨里。

    洗不掉,擦不去,那种感觉仿佛刻进了他的灵魂里。

    那是一种屈辱,一个陌生人带给他的屈辱。

    晏离舟不知道无漾会不会接受他被别人碰过的事情,如果当初他没有犹豫,接受无漾的示好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只能卑劣的希望无漾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

    晏离舟睡了好几个时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因阿淼和伽婪住在湖畔竹屋,晏离舟搬回了无漾的宫殿内,屋外红月高悬,阴风飒飒,掀起一片清淡竹香。

    晏离舟的烧退了大半,他没有惊动偏房里偷懒打盹的小鬼,他悄悄绕到后院汤池里洗了个澡,待全身干净后他才去了鬼王大殿。

    鬼王大殿无人守夜,无漾无论清醒还是昏睡时,都不喜旁人近身。

    晏离舟动作尽量放轻,他慢慢掀开红纱轻帐,俊美无俦的鬼王陷在蚕丝软垫里,无漾睡颜恬静,丝毫看不出他是那个凶名赫赫的魇山鬼王,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锦被在翻身时就已滑落。

    晏离舟弯腰将被子捡了起来,他将被子放在桌上,又熟练地翻出一条新被,轻轻盖在无漾的身上。

    晏离舟坐在床边,他的手隔着半指距离,沿着无漾挺翘的鼻梁慢慢滑落,他想触碰无漾,却不敢不经允许就擅自触摸。

    这种距离,晏离舟也能感觉到无漾身上的凉意,他从袖中掏出那枚琉璃珠。

    如果这颗珠子能看到伽婪的前世,那能不能看到无漾的前世呢?

    晏离舟只是突发奇想,他将珠子放置在无漾的身体上空,珠子没甚反应。

    晏离舟自嘲笑了笑,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就能窥探到无漾的秘密呢。

    他想要收回珠子,却看到透明的珠壁滑过一股浓烈的煞气。

    晏离舟一惊,下意识扔掉那颗珠子,琉璃珠滚到了无漾的手边,与之前一样,刺目的亮光将周围笼罩,唯独不一样的是,这道亮光过后,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晏离舟伸手不见五指,他能肯定的是,这黑暗是无漾的内心。

    ……

    阴雨连绵,细雨打湿了破旧的茅草,雨水顺着无数个窟窿漫了进来,狭小的屋内逐渐被水淹没。

    瘦弱的小孩踩在凳子上,他刚修补好一块漏水的地方,另一边又破了洞开始进水。

    晏离舟的神识漂浮在小孩的身侧,他想要伸手帮小孩的忙,却无能为力。

    他看着小孩被脏污的雨水淋了满头,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糊了小孩的满脸,小孩放弃了补救,抱着膝盖蹲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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