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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常以价格的多寡论情意的高深,这点与江湛的行为不符,甚至是刚好相反,钱财与他来说,是最没价值的玩意,如果多花一点,就能少一些纠缠,他从不会吝啬。 上一世,每当她心灰意冷的时候,看着一屋子的金玉宝石,她安慰自己,他是在乎她的,可是却不知,那是他为她打造的华丽坟墓。 心中涌起一股反感,兰画身子转向江湛,正色道:“请王爷收回这把古琴。” 江湛坐着,视线比众人低了一些,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仪,他看着兰画,刻意放缓了语调,“小时候我答应送你一把古筝,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希望现在不算太晚。” 兰画心神一晃,他还记得? 那时江湛喜欢吹箫,兰画嚷着要与他合奏,他说,“你弹古筝吧,古筝声音好听,等我攒够银子,给你买一把世界上最好的琴。” 后来,没等他攒够银子,就进了宫。 他现在有能力买任何一把好琴,可惜,她已经不需要了。 司礼见兰画没有反应,悄悄瞥了一眼江湛,感叹道:“这个哥哥对meimei真好。” 兰画却一脸漠然,“小时候的戏言何必当真,且我自娱自乐,用不上此等好琴,还请王爷收回,送给适合的人。” 江湛一把撂下手里的杯盏,玉盏在木桌上打了几旋才堪堪立住,室内气氛陡然紧张。 “本王送出的东西,绝无收回来的道理。” 兰画面色沉静,不欲再和他多说,施然转身冲司礼道:“既然我们都拒收此琴,那就请您按规矩行事吧。” 按竞拍规定,拍中拒收,扣两成,如此一来,虽然竞拍行可以白得一万两银子,可是以后必然拍不到五万两,这其中的利弊,那司礼早有计较,此时,自然不愿意兰画放弃。 他拼命游说,“一看这位兄长大人就是懂音律之人,知道meimei琴艺精深,不惜一掷千金,姑娘您就收下吧,平日多为兄长弹上几曲,也不枉他的一片心意。” 兰画不耐,冷声道:“我弹琴只为自己消遣解闷,不为取悦他人。” 司礼吃了挂落,缩着脑袋不再多言,却也不愿接她递过来的文书。 室内一瞬陷入僵持,各人都变了脸色,只有宫惟像没事人似的,一副看戏的表情。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敲击声,一个富态的华服妇人出现在门口,她朝里望了一眼,突然怔住,估计是没料到屋里这么多男人。 好在,她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一息之后立刻展颜道:“听说兰画姑娘在此,冒昧打扰,不知可否就秦表大师的古筝,和姑娘相商一二。” 兰画看向宫惟,宫惟会意,一伸手道:“请。” 那妇人颔首点头后走了进来,自报家门道:“我是春风乐坊的坊主,华春风,秦表大师是我的恩师。” 提到师父的名字,她语音一噎,顿住了话头,兰画抬眼望去,只见她目中波光盈盈,可见她心中对师父藏满了深情。 转脸收了收清晰,她才继续道:“师父爱琴成痴,为了这把“风蝶”跑遍了千山万岭,终得此琴,成琴后他心脉俱废,命不久矣,他交待身边人将琴送至乐坊,谁知那人心生歹意,私吞了师父的心血,我苦寻多年,终于在今日找到它,发誓倾家荡产也要把琴买回来,可谁知我那大徒弟,知我手中现银只有三万两,听价格报到五万后,登时打了退堂鼓。” 仿佛气还未消,她缓缓舒了一口气,继续道:“我春风乐坊虽没有金山银山,可还有一些薄产可以变卖,我现在厚着脸皮来此,是敢问一声,我愿再加一万两,以六万两的价格从你手中购得此琴,不知姑娘能否成全我的一片痴心。” 春风乐坊,兰画听说过,在京城的一众勾栏院里独树一帜,这里的女子只卖艺不卖身,来的也俱是清雅文士,若真有那两情相悦之事,也只能抬回府给个名分,坊内女子绝无可能无名无分的服侍人。 可见这坊主,很有的血性。 京中女子多少都知道一些华坊主的事迹,兰画以前养在深闺没在意,如今想走出来,却非常敬佩这位设身处地尊重女子的坊主。 又见她对师父情真意切,一时倒是很想帮她,可惜她已经拒绝了此琴,遂抱歉道:“坊主的心情我理解,但此琴不归我,而是另有其人。” 华春风面露讶色,转脸看向司礼,司礼当然想把这烫手山芋退出去,忙解释道:“古筝是这位姑娘的兄长买来,送给她的。” 华春风当下了然个大概,她男人见的多,深谙其中的道理,一掷万金,怎么可能是亲meimei,必然是红颜佳人。 这,就不好办了。 她面色恸然,怔愣片刻,决定最后搏一搏,故而转向江湛,施然一礼道:“民妇斗胆请问大人,能否转让此琴。” 江湛凤目一挑,闪过淡淡的不愠,华春风背脊陡然生出阵阵寒凉,心里止不住打了个寒颤,暗想此事怕是无望。 江湛眼睛看着兰画,却是在回华春风的问题,“琴已送出,是留是卖与我无关。” 众人的目光又转到兰画身上。 兰画只觉这样推来推去实在很没意思,既然江湛不差钱,不如就成全了这位春风坊主,她一把收回手里的文书,对司礼道:“烦请另拟一份转卖文书,买方既是这位坊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