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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后,不等徐琬开口,徐琛便干脆利落把晚归的罪名揽在身上,苏夫人气结,罚他去祖宗牌位前跪一个时辰。 徐琬心虚又难受,迫于大哥施压的眼神,没敢说出实话。 望了一眼堂中跪得笔直的身影,徐琬视线微微模糊,冲白羽道:“走,去看看膳房还有什么吃的,我亲手给哥哥送来。” 雨花行宫中,宫嬷、宫婢们无声忙碌,井然有序。 因圣驾将至,一应物事皆是按各位主子的喜好备好的,七皇子突然入住,侍者们倒也不见慌乱。 盥洗毕,赵昀翼想着心事,并无睡意。 外边静悄悄的,连枝头夏蝉也被灵巧的内侍捉了去。 赵昀翼身着寝衣,持一盏宫灯,推开殿门。 门口候着的内侍正打盹,听到动静,立时醒了,垂首躬身问:“殿下有何吩咐?” “无事。” 内侍望着赵昀翼修长的背影,也不知该不该跟着,迟疑间,赵昀翼已沿着廊庑,往藏书楼方向去了。 藏书楼里,并不只有书册古籍,还有许多字画。 前朝太子,也就是末帝萧焕,虽不算是位好君王,却曾是最好的丹青生手。 母妃心里藏着秘密,父皇忌惮萧焕,京城禁宫并未有任何萧焕的痕迹。 当年,他年纪小,如今已想不起那人模样。 藏书阁久无人来,已有尘灰味道,几处地板微微翘起,踩上去咯吱咯吱轻响,宫灯在地板上落下暖黄圈影,寂静孤清。 赵昀翼想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第8章 保护 花窗竹影,碧波粼粼。 行宫里,菱枝和白羽不知哪儿去了,徐琬沿着湖边柳荫往前方最近的殿宇走去。 她步子小,走得却快,素白裙摆像玉簪花一路盛开。 终于遇着一位宫婢,徐琬忙上前询问,宸贵妃娘娘的住处该往哪个方向走。 宫婢和眉顺目,倒是个热心肠,边走边侧过头来冲徐琬一笑:“姑娘可是迷路了?未免冲撞贵人,奴婢带姑娘回去吧。” 徐琬道了谢,微微敛眸跟在她身后,并不敢乱瞧。 不多时,徐琬跟着宫婢进了一处偏殿,正殿方向隐约有交谈声传来。 宫婢说要去通传,让她先在此歇歇脚,徐琬颔首应下。 一路行来,肌肤上已微微生出汗意,她且稍待片刻,也省得贵人看了不喜。 须臾,进来一位身量中长的男子,一身锦衣,面容不甚出彩,神情却是温和。 徐琬心下微惊,未敢细看他的相貌,却看清了他衣襟处金线绣制的龙纹,以及他腰间悬着的和田碧玉小印。 “民女叩见太子殿下!”徐琬心惊,忙起身行礼。 赵旭廷上前扶住她小臂,将她尚未蹲好的身形往怀里带:“果然是国色天香,跟孤回东宫吧。” 东宫? 她又要回东宫做良媛吗? “不要!”徐琬又急又怕,猛然伸手去推。 月过中天,烟纱帐中,花香幽靡。 柔雾似的纱幔中,薄薄罗衾滑落大半,袅娜的身影猛地往虚空中一挣。 徐琬睁开眼,盈盈美眸中满是骇然。 “小姐?” 屏风外,值夜的白羽趿拉着寝鞋走进来,见徐琬兀自坐着,眼神直愣愣的,忙点燃榻边琉璃灯问道:“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徐琬下意识地摇头。 噩梦? 神思清明了些,她又微微颔首,太子赵旭廷便是她的梦魇。 身上汗涔涔的,纱幔中拢着的花香浓郁几许,徐琬抬手拂开颈侧腻着的发丝,愣愣望着窗棂外混沌的天色:“几时了?” 屏风外方几上摆着莲花漏壶,白羽进来前下意识扫过一眼:“约莫丑时三刻。” 言罢,她看了一眼榻边高几上烟雾轻袅的香篆盒,俯身坐在榻边软毯上,冲徐琬笑道:“小姐若是睡不着,奴婢陪您说说话。” 徐琬摇摇头,她满腹心事,却无人能诉:“我想沐浴,你去备水,自井中打些冷水,不要热的。” “这如何使得?”白羽惊得睁大眼睛,“小姐身子娇贵,用冷水沐浴,夫人定要把奴婢发卖了去。” “那便备温水吧,不要太热,我身上都是汗,难受得紧。”徐琬心下叹息,若非想不出其他办法,她也不想让自己遭罪。 备了水,白羽如往常一般退出门外。 徐琬扫了一眼门外映着的身影,吃力地端起冰盆,贴在浴桶边缘,将尚未融化的冰块,倒了大半进去。 “小姐可要帮忙?”白羽听着声音有异,隔着门扇轻问。 “不用!”徐琬心虚,手中冰盆险些落在地上。 安抚住白羽,她悄然将冰盆放回原处,随手将寝衣搭在浴桶边的黄花梨架子上。 初雪般的身子轻颤着没入冷水中,榴花般红艳的唇瓣冻得微微发紫。 行宫中,赵昀翼皙白指骨握着一纸画卷,坐在行宫唯一的断壁残垣旁,望着银蓝天幕上的星子出神。 漆眸里,盛着星河,深沉璀璨。 他脑海中模模糊糊烧着一团火,那团火,烧死了他第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成王败寇,史官虽只寥寥数笔记录父皇夺位前的生平,赵昀翼却从宫人们的私下议论中知晓,他的父皇赵重岳曾是山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