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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 第25节

    徐颂宁眉眼低垂:“我自己算出来,觉得有些不太可能,担心是自己弄错了,所以请了父亲身边的账房先生们帮忙又核算了一遍。”

    后者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构陷徐颂宁这件事情,一来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二来也没直接对他自己个儿造成什么冲击。

    然而眼下!

    眼下郭氏败坏的是他老祖宗几辈子攒下来的家产,她在拿他的家产养她那不成器的母家人!

    徐顺元脸气得发青,嘴唇乱哆嗦着捏着账本啪塔啪塔地拍打桌面:“她怎么,怎么敢……”

    徐颂宁垂着眼,一声不吭,徐顺元恨不得要砸东西,又心疼钱,撩起来杯盏又放下,倒是忘了里头有水,稀里哗啦泼了他自己个儿一脸水。

    几根茶叶粘在他眉毛上,他脸更青了。

    徐颂宁:……

    她抿着唇,温和道:“若没事,女儿先退下了。”

    徐顺元摆一摆手,不耐烦地让她出去。

    云朗在外头等徐颂宁,两个人一起往院子里头走,徐颂宁偏头问:“那冠子送去给阿宵了吗?”

    “送去了,表姑娘还问姑娘怎么没来,问候了好一通姑娘的身体,又让人捎来了许多姑娘喜欢吃的糕点。”

    徐颂宁点一点头,指节揉着鬓角。

    连续两次了,她揣着那花冠出门总没遇上好事儿过,每次还都跟那位定安侯撞个正着,实在是……

    只是,那位定安侯对她这样好,是不是因为,他知晓他们两个的婚约呢?

    徐颂宁心里头忖度着这件事情,忽而想起来些什么,又问:“我那衣裳铺子怎么样了?”

    “听说很好,那位徐夫人为人做事很妥帖利索,也不贪一针一线,虽不是日进斗金,到底每日都能有盈利,不至于做赔本买卖,前三个月哪就有回本的,如今已经很好了。”

    徐颂宁点一点头。

    “那位徐小公子的腿脚呢,可好些了吗?”

    说至此,云朗摇摇头:“前两日瞧见了,据说还是一瘸一拐的走不顺当,可惜了。”

    的确是很可惜的。

    徐颂宁叹口气。

    她对徐遇瑾这样上心,是心疼他年少遭这样一场罪,又可怜他母亲要目睹独子因自己受罪,所以伸一把援手。但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在。

    她触上薛愈掌心时候,曾经恍惚见过许多画面,其中有一幅,便就是徐家落败,一个面容冷淡的青年人站在廊下,抄检侯府家产,那青年人走动时,步子是跛的。

    徐颂宁看一眼就忘了,后来见到徐遇瑾,才豁然警觉。

    ——那青年人竟是徐遇瑾。

    徐家虽有人是罪有应得,但也有许些个人是无辜的,各种缘由所迫,在徐家讨生活,平日里头没过什么太平日子,但愿日后他能抬抬手,放过这么些个人。

    至于郭氏。

    徐颂宁心知徐顺元是绝不可能休弃郭氏的,毕竟两个人都“相濡以沫”“相敬如宾”过这么多年了,中年了再出点事儿闹出休妻和离来,还是家族冢妇,面子上委实有点儿过不去,说不定也会成为同僚们打趣的对象。

    敬平侯视面子如性命,绝无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郭家的利子钱的事儿,只怕他也是会吃下闷亏。

    然而她爹这个人,睚眦必报,绝无做低头自认吃亏的时候。

    他觉得郁闷了,结果就是让郭氏更郁闷。

    似乎是大仇得报,徐颂宁却没多爽快,胸口一股子疲乏郁闷,觉得这事儿终于了结了,又想起那次宣平司里,握住薛愈掌心时候,看到的沈家的惨象,与那一句没头没脑的,郭家和后头那一位。

    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皇后?

    徐颂宁细想过满宫后妃,薛贵妃和薛愈是血亲,后者既然费心劳力帮着沈家翻案,则必然不可能是她,其余的妃嫔家世地位都不显,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满打满算,只有皇后瞧着有些可能。

    可是皇后没得为什么要针对沈家?

    沈家和皇后,可曾有过什么利益牵扯吗?

    徐颂宁百思不得其解。

    这样的事情一天没了,仿佛便一直有把剑高悬她头顶,盘桓不去,随时要叫她粉身碎骨、万箭穿心。

    她心力被这事情悬着,一天天虚耗着精神,对别的什么事情都拿捏不起精神来。

    整个春天就这么没什么精神地过去,直到立夏前日,昌意公主送来了一封帖子。

    “昌意公主生辰宴,邀众人参加呢。”

    云采念着那请帖:“听闻世家公子大多也被发了帖子,定安侯那里也有一份。”

    徐颂宁眼垂着,漫不经心翻看那请帖:“嗯。”

    公主请宴,这是好听的说法,那是上位者、帝王亲女,其实该称“赏宴”,陛下的女儿赏脸请众人上门宴饮,哪个不知好歹地敢推拒呢。

    尤其对她这样弱势的来讲。

    “问问二meimei、三meimei去不去。”

    她语气平和地搁下请帖:“咱们别太出挑就行。”

    昌意公主比她大上两岁,许多事情耽误着没有出嫁,也是公主殿下本人挑剔,满京都的公子郎君都看不入眼。

    “定安侯也会去吗?”

    云采托着下颌,随口问。

    “不一定。”徐颂宁喝了口茶,十分不含蓄地道:“侯爷很像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另一头,薛愈正在殿里和帝王闲聊。

    “身上发了烂疮?”帝王眉头微皱,话语里不经意带点嫌恶。

    “是,因那毒根深蒂固,拔除时候药性和体内病症相触,以至于不断恶化,生出些疮疤来,因如今天气渐热,担忧六殿下发炎,便提前用了冰,如今六皇子府中储藏的冰已悉数用尽了,六皇子府里的管事上了折子,请求赐冰给六殿下府里。”

    皇帝眼里的嫌恶几乎遮掩不住,摆一摆手:“你看着办吧。”

    薛愈答应下来,听皇帝道:“他的婚事也搁置着吧,皇后挑了这样许久,也没寻到可心的姑娘,如今这样子…也不晓得能不能撑到他婚事。”

    皇后自然是聪明人,皇帝把儿子看成眼珠子,觉得怎么样都有世家千金前仆后继地往他身上凑,皇后可就清醒多了——毕竟那也不是她亲儿子——六皇子那病症暗暗流传出去,各家千金除了有个没良心的爹、不稀罕闺女命的,谁还乐意嫁过去,沾惹一身sao,干脆就拖着,等皇帝都觉得这厮实在没法子成亲了,两边不得罪。

    皇帝犹在气恼六皇子,冷道:“混账东西,道理都白教给他了。”

    薛愈神色平和,如今天气渐渐炎热,改换单衣官袍,愈发衬得他身形清瘦高挑,安然立在下面,长身玉立,十分赏心悦目。

    皇帝瞥了他两眼,想起件事情来:“昌意的生辰就在这几天了?她闹着要办什么生辰宴,满嘴胡闹的主意,说什么不拘男女一个院子里热热闹闹说话,真是…不成什么体统。”

    他说着这话,比起来说六皇子时候,可就温煦多了。

    到底嫡长女,又是独女,自然看得特别些。

    “你收到她的请帖了没?”

    薛愈温和道:“收到了,只是臣公务繁忙……”

    皇帝笑一声,敲了下桌子,比他更温和:“别,你不忙,你去,给朕看着她点,别叫她胡闹。”

    薛愈:……

    皇帝瞥她一眼,嘴边一点笑:“说起来你和昌意颇为适龄,若把你们两个凑成一对儿,以后你做朕的女婿……”

    薛愈垂首:“臣不敢。”

    “哦?”

    帝王的笑脸陡然冷下来:“怎么,朕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定安侯你竟看不上吗?”

    第29章

    帝王喜怒无常,又生性多疑,对着这个最亲近的臣子也动辄试探。

    薛愈对此习以为常:“臣不敢,只是自觉配不上公主而已。京城清俊子弟良多,何必委屈公主,与臣相配。”

    “你觉得配不上她,她可是很喜欢你呢。”

    皇帝冷道:“前日这丫头还大着胆子,说要求朕赐婚给你,朕说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她还哭天喊地说不信。”

    “公主年纪尚轻,阅历不丰,所以觉得臣好,可臣怎么堪做殿下的良配。”薛愈心平气和道。

    帝王若是再有一个适龄的女儿,或许真会动了许配给薛愈的心思,毕竟哪怕再信任,不借着裙带关系拴成亲人,也总叫人觉得不安心。

    但偏偏不能是这一位昌意公主。

    昌意是皇后所出,帝王虽然和皇后相敬如宾,却也有意无意地扶持人与皇后分庭抗礼,薛愈和他阿姐便如是。

    倘若他费尽心思划清界限扶持起来的两枚互相对峙的棋子联合到一块儿,他怎么可能不忧心自己这棋盘会不会被人给掀了。

    所以哪怕他心知肚明,薛愈没有这样的心思,也还是会克制不住地,伸手点拨试探一二。

    薛愈的回答无功无过,虽然未必叫皇帝满意,到底也没有招致更多的责难。

    皇帝冷哼一声,却并没有再多发作,转而道:“你跟朕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啦?”

    薛愈闷声不语,上头的帝王笑:“你可瞒不住朕,朕都打听过了,你前段时候,可是去了人家敬平侯府,怎么,难不成还是为了探望徐顺元吗?”

    薛愈无奈:“陛下明鉴,徐家那日偶发火事,担忧会有后患,所以去走了一趟。”

    “那小丫头又遇上了火事?”皇帝全然没听见后半句话,敲着手指头道:“又是水又是火,当真冰火两重天呵?还是把人放在身边最安心,你说是不是?”

    薛愈:……

    他仰头看着自认慈祥的帝王,那人捋着胡子,一脸笑:“徐家大姑娘就很好,很合适你,你可别把人家错过了。”

    薛愈唇角抿出淡淡一点笑来,温和应是。

    怎么个合适法呢?

    母家弱势,没什么实权,但身份够了,又曾被他搭救,还受了他阿姐的青眼。

    这是所有人都会满意的一个结果。

    但,徐颂宁呢?

    薛愈想到她,想到这小姑娘见到他时候,朦胧的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