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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切俊朗英气、同时也配得起“精雕细琢”这个词的一张脸上,是对天晴以外的人专用的“爱理不理”的无表情,夏目与他深色的双眸对上—— 果然,他根本无法看懂鬼切的眼神呢。 深蓝近乎漆黑的瞳眸,里头毫无波澜、既深沉又疏离。 即使是夏目,即使是被源辉无数遍说过可以打动人心的他,也无法读懂、甚至有一点不敢抬手去触碰鬼切与自己之间的冰壁。 他清晰感觉自己也不想贸然靠近鬼切的身边。 理所当然,鬼切也不打算让任何人朝他的方向迈前一步。 或许…… 就只有天晴,能够和眼前这个像刀刃一样锋利危险、同时冰冷复杂的妖怪……不、男人,好好沟通吧。 毕竟夏目都不小心看到许多遍了。 在刚来到本丸时,他见过独自去洗衣房的天晴与突然出现在后方帮她搬衣篮的鬼切;见过到水池边消暑思考的鬼切与拿着点心走近的天晴;见过晚饭后到厨房偷偷做吃食,然后仿佛有所感应、带着修行结束渗着薄汗的身躯沉默走进厨房坐下用餐的鬼切…… 他们二人不经常在人前同时出现,但也在许多稀疏平常的日常中,自然的陪伴着对方。 虽然,和天晴私下说话时鬼切的反应也不多,语调听起来也是能把话聊死的闷sao,但天晴还是能够自然的和他谈天说地,不论是怎样的话题,她都能笑着跟鬼切分享。 至于鬼切…… 在他回看她时,虽然那张习惯冰冷的脸上没轻易流露出笑意,但整个人身上的强硬似乎都在瞬间消弭了,鬼切的所有高傲与自尊、冰冷与沉重,似乎在天晴面前都不是一回事。 夏目感觉自己难以形容那个感觉。 只能说,他觉得鬼切在他人面前的确像源辉口中与人类大相径庭的妖怪——似乎眼中只能看见一件事、不会拥有复杂的情绪,只会为了特殊的“执着”而行动。 在初见时,夏目真的认为,鬼切冰冷得就像只会听候命令行动的式神,就像源辉家训练出来的式神,无一不会忠诚的执行源辉下达的所有任务,双眼所能看见的都只有源辉。 他也不是说鬼切当时给他感觉忠诚,他就是感觉鬼切和源辉的式神相似,仿佛没有自己个人的想法,就只是单一、冰冷、疏离地存在在那里。 但在天晴面前,鬼切……突然就不同了。 也不是表情、行为、语言上有什么不同,鬼切看上去的变化还是不大的,但夏目每回见到涉及天晴的问题的鬼切,一下子…… 一下子他就会从夏目心中牢固的冰山妖怪形象,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寻常可见的“人类”。 这也是夏目认为他与天晴彼此需要的原因。 夏目看着鬼切,而刚刚转身的鬼切也终于开口。 “你错了,我并非是不想安慰她。” “欸?”夏目怔了怔。 “……刚才,我也想像一般人那样安慰她,”鬼切垂下眸:“只是我做不到罢了。” “为什么?”夏目下意识问道:“对天晴小姐而言,仅是你的一个拥抱,肯定就能起到安慰作……” “……因为对她,我不想只做到这件事而已。”鬼切打断夏目,茶色的少年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鬼切突然从廊道上走下,缓缓走进庭院内。 木屐踩在草坪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一阵风将鬼切快及腰的深色长发吹起一个潇洒的弧度。 “我只是在想,怎样才能让今后不再有……”他低沉的声音随风而来,但却没被风揉散:“或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悲伤的眼泪不再出现,怎样才能让构成她困扰害怕的威胁全部消失。” “她悲伤的眼泪,我是不想再让它出现了。”鬼切眉头微微蹙起,咬字逐渐用力:“但当下我却无法马上完成这件事,让她彻底安心。” “……所以我,很烦躁。” “……很生气。” 夏目看见鬼切白色狩衣下、穿着护甲的手逐渐攥成拳头,用力得颤抖。 “我知道自己无法安抚她,所以才离开了。” “我知道,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我只是有点焦躁而已。” “所以……才不得不离开。” “我尚有许多不足。” 他难得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清,脑海里回想起前些天她从地狱归来第一天对他说过的话,他曾答应她要成为世界上第一强大的人,但他现在感觉到了…… 自己还远远不足。 这一份不足让他放下了平日自己目空一切的自傲,而他对她的想法也没有隐藏的必要,所以坦荡地对夏目剖白后,鬼切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在她正式出发前,我先需要先走开修行一会,毕竟我的魂魄是数天前才真正觉醒,若之后要用上这份能力,我还需要好好提炼精进。” “这段时间,麻烦你看好她了。” 阵风吹过,再一次撩起鬼切鬓角的发丝。 深蓝的发在空中变成一条条白色的细线,却不掩他眸中的锋芒。 夏目呆了呆,再一次回过神来,那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沉稳可靠的妖怪已经不见了踪影。 …… 那之后鬼切是真的数天没有回到天晴身旁。 那天天晴与狐之助哭着哭着就睡了,醒来后,冷静下来还是好好谈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