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
《私生子》作者:福蝶 文案: 世多风雨,愿君无忧 历史学教授攻收保护费混混受 没人能想到朝堂上的刽子手,战场中的太岁神,多年前也是两个见面就掐架的小屁孩。 年上,爱美天真小孔雀攻X伪君子心狠手黑受 心狠手黑的小孩一心想做真君子的故事。 宋凌作为不堪的私生子从清贫的梨花巷一步迈入金碧堂 皇的将军府,外人都说宋凌走了大运,一步登天。 只有他自己知道,将军府的一切都让他厌恶,不堪的身份,始终无法摆脱的流言蜚语,以及那个活的骄傲过的肆意的将军府大少爷罗锦年。 风云变幻,若干年后罗锦年流落乡野,宋凌半跪在泥泞的小道上,托起罗锦年与泥水混杂在一起的衣摆, 你该永远骄傲地活着,宋凌轻声说着。 世多风雨,愿君无忧 看文须知: 1主角真伪君子,剧情向,不能接受请点叉。 2.不可以攻击主角,弃文不必告知,呼唤爱与和平。 3发现错别字麻烦留言评论区,感激不尽 第1章 私生子 宋凌刚从私塾出来,巷子里卖菜的大娘叫住他,宋小子你家里来了人,穿得富贵着哩,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宋凌应了声,礼貌道别,不徐不疾的踏在青石板上。宋凌生得瘦弱,但背脊却像被戒尺丈量着,挺的笔直,不合身的儒生服都穿出几分文人气度。 大娘羡艳的看着宋凌离去,宋家不是一直住在梨花巷的,九年前貌美的宋娘子在一个清晨带着尚在襁褓的婴儿在梨花巷落户。 一来就是大手笔,直接买下了梨花巷里最大的四进宅子,那宅子是位有名富商老爷留下的。 前些年老爷去了外地经商,宅子也就闲置了下来,宅子里种着十几株梨树,说不得连梨花巷这个名字也是因着这宅子来的。 梨树结的果子好,因着没专门的人管理,那饱满香甜的梨子也就成了巷子里的共同财产。 宋娘子生得貌美,来的那天把巷子里一半男人的魂儿都勾走了,另一半不为所动的要么是老得花了眼,要么是咿呀学语的幼童,女人们则凑在一起猜着宋娘子的身份。 有说是个高门大户的小姐,和男人私奔出来,有说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男人是个有钱的富商老爷。 连那宅子的原主人也没逃的了编排。 还有说这是哪家大人养在外头的外室,这种说法得到女人们普遍的认可,因宋娘子从未和这些女人们一样接些浆洗衣物的活计,近些年连门也不出,却能安安稳稳将宋凌拉扯大,还有多余的钱让宋凌上私塾。 所有流言都有个源头,这流言是张绣娘先传出来的,宋娘子来之前她是巷子里最体面的女人,有一手精湛的绣活,不用和别的女人一样,大冬天还用长满冻疮的萝卜手在河边就着刺骨的水浆洗衣物。 张绣娘有双好看的手,修长,白皙,冬天的时候她揣着手炉,常路过河边不经意间撩撩散乱的头发,在蹲着的女人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里翩然离去。 宋娘子来的那一天坐的是巷子里人只听说过的牛车,撩开车帘时露出截雪白的腕子,张娘子被那雪白刺了眼,隔天就传出了宋娘子是官家老爷养在梨花巷的外室,而宋凌是私生子。 张娘子说话很有水平,用的都是些可能大概的词,只放出个话头,剩下的都让别人自己去猜测,绝不留下话柄。 前些年宋娘子这个外室和她带来的私生子在梨花巷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声名狼藉。 女人们自认是正头娘子,瞧不上这种无名无份的外室,虽说日子过的穷苦,但再怎么样也比外室尊贵。 那几年仿佛谁和宋娘子扯上关系,谁就沾染上了外室的晦风,失了正头娘子的体面。 直到宋凌一天天长大。 宋凌直到四岁启蒙前,宋娘子都将他拘在宅子里,是一步也未曾出去过,直到四岁启蒙那天,宋娘子带着他去十里八乡唯一的夫子,石夫子家,人们这才第一次见到常常念叨的私生子。 那天见过的人,都说那孩子是比着天上的仙童长的。 一年后,有位游历的道士来到梨花巷,歇在石夫子家,见过宋凌后,连连叫好,只说是道韵天成。 巷子里的流言意料中的停了,那是道长说的道韵天成,哪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随意指摘的。 宋凌逐渐长大,仪表出众,课业优秀,沉稳大度,关键是对着他们这些乡野村妇也礼数周全,像个小文人,连石先生都说宋凌将来有大出息,私生子的言论也就再没人提起了。 宋凌知道有人看着他,背脊挺的更直,端着他的文人气一路到了家门口。 宋宅在梨花巷的最深处,此时大门口停了辆牛车,有两个车夫一左一右的站在车旁边,车上装饰着玉坠,还有宋凌从未见过的流光溢彩的装饰。 车夫见他来了,恭敬的上前行礼,全程低着头不发一言,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度。 宋凌有些局促,他从未见过这样华贵的牛车,从未见过这般知礼的仆人,他尽力掩饰自己的无知,板着脸问:你们是谁,我娘呢? 宋凌当着外人都是喊娘,这样显得亲近,让别人有种这对母子亲厚的错觉,这是他维持自己形象的小小手段。 母慈子孝的宋娘子一家,有个小小年纪就出众的孩子,才不是卑劣的私生子。 左边的车夫听他发问,低头恭敬的回答,小少爷,娘子在里面等你。 少爷,宋凌被这称呼唬了一跳,但他不肯在外人面前露怯,含糊应了声,往屋里去了。 刚进大厅,宋凌看见了他那四肢健全却从未管过他,宛如不存在的母亲出奇的端坐在圈椅上,穿戴齐整。 她下手坐了个略显富态的中年人,穿紫色的直裰,衣料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左手按在椅背上拇指上带着个玉扳指,像位富家老爷。 他一见宋凌进来就笑得像朵喇叭花迎了上来,老奴苏狄,见过小少爷,站在宋凌面前作揖,深深的俯拜下去。 宋凌不知该作何反应才适当,这位苏狄是宋凌见过的最体面的人甚至比他的恩师石先生都体面,然而现在这个体面人却唤他少爷,他无措的看向端坐在椅子上的母亲。 宋娘子穿着蓝色的对襟褙子,头发盘起用根玉簪子固定,她面无表情的开口,苏狄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带他去说两句话。 说完直接起身,向内屋去了,宋凌赶紧跟上,快出大厅的时候他偷偷回头看了眼,苏狄依然俯着身,一反常态的母亲,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人,那辆牛车,都让他感到不安。 宋凌跟在宋娘子身后,回想着从石先生书房里偷看到的一知半解的大道理,勉强维持着自己的文人气度。 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屋里,宋娘子率先进门背对宋凌站着,说道:东西我给你收拾好了,你跟苏狄走吧。 宋凌的脑子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母亲,我为什么要跟着他走? 他会带你去找你父亲。宋凌觉得脑袋被锤子用力锤了下,他生来早慧,五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围绕着他的流言,巷子里几乎化为实质的鄙夷目光让无可避免的自卑。 他拼命的学习,从先生的书里拿着大道理装饰自己,给自己套了个知书达礼的壳子,他妄想用这个壳子抵挡别人异样的目光,他用了数年才成功,成功摘下私生子的标签。 今天发生的一切和母亲说的话仿佛在告诉他,邻居们说的都是真的,他就是人们口中下贱的私生子。 我真的是私生子吗?他声音颤抖。 原本平静的宋娘子猛的转过身来,她弯腰狠狠抓住宋凌胳膊,目眦欲裂,不,你是比私生子更让人作呕的东西,你就是个怪物,宋凌你记住了,无论你以后如何,你都要给我记住,你是个不配活着的怪物,永远不会有人爱你。 宋凌胳膊疼的厉害,他愣在原地,没从母亲恶毒的诅咒里回过神来。 宋娘子待他一直疏远,在他五岁能自理后就彻底瘫痪,每日每日歪坐在榻上全然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尚且年幼的儿子。 他习惯了母亲疏远冷漠,对他从未尽到母亲的责任,但夫子的书里出现的最多的是孝悌,宋凌也以这个要求自己,纵使母亲不是母亲,但儿子必须是儿子。 他也曾怀有过隐秘的小心思,母亲是爱他的,她只是不习惯表达。 直到今天,他的母亲亲自戳破他所有的愿景,他的母亲恨他,诅咒他,从未爱过他。 宋娘子放开宋凌,转身去屋子里的梳妆台,打开妆奁从最深处拿出块玉佩,随后走到雕塑般的宋凌面前,将玉佩递给他,你先生给你取字了吗? 玉佩质地细腻,入手冰凉,一面刻着奇怪的图腾,另一面刻着个字,凌。 宋凌接过玉佩,他三魂六魄已经出窍,只剩下一魄本能的回应,还没,先生说还没到取字的时候。 那我送你个字,独玉,记住了,你就是永远不配得到爱的独玉。 先生还说过,字承载着亲友师长的祝福,和诚挚的期待,而他的字里是母亲的诅咒。 当天夜里宋凌坐在牛车里,身边尽是陌生的恭敬的仆人,他还没来得及同先生道别,就随着摇摇晃晃的的牛车驶向未知的远方。 他怀里放着母亲给的玉佩,他做了个梦,长大的宋凌高中状元,成了名副其实的君子,他驾着比坐着的牛车更加华贵的马车,回了梨花巷,邻居们夹道相迎,母亲站在家门口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宋娘子坐在厅里看向大门口牛车驶去的方向,厅里点着数盏昏暗的油灯,灯线接触空气劈啪作响。 她不知坐了多久,从白天到夜晚,从夜晚到白天,油灯全部熄灭,在一个深夜,她站起来。 一根白绫悬在梁上,一双绣花鞋悬在空中。 当夜,梨花巷里起了场大火,大火吞噬了精致的宅院,带走了年年结果的梨树,还有位不知姓名的外室。 作者有话说: 是伪骨科哟。 第2章 上京 上京朱雀街的罗家最近出了件丑事,闹得沸沸扬扬,前几天罗大人的夫人罗田氏提着剑带着刀单枪匹马把正在边江楼听曲的罗大人揍了个半死。 虽然事后罗大人一再否认,只说自己是走夜路不小心磕了脸,但那天在边江楼的可不止罗大人一家,这件事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整个朱雀街都知道了。不论是哪家的小厮和丫鬟都能说上两嘴罗大人被打的事,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件事整个上京都该知道了。 大人们听说了这件事无不掩面直呼悍妇,连带着也难得感念起自家夫人的好来,自家做的龌龊事不少,可也没哪家夫人说对丈夫动手的,和罗夫人比起来都算是宽宏大量了。不过这罗大人到底做了何事惹得夫人如此动怒。 而大人们的夫人聊的可就多了,事发三天后,边江楼二楼靠窗的雅座零零散散围坐了一圈的贵妇人。 那罗大人到底做了何事?让他家夫人这般动怒,竟然闹到了动手的地步。 罗大人就算是做了再大的错事,她田氏也不该向夫君动手,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果真是泥腿子的女儿,就算是穿上绫罗绸缎也不能和我等列坐一堂,粗鄙。说话的是周祭酒的夫人,李氏,李氏是上京出了名的贤妻良母,她尚在闺中时作了本《女子德行录》受到当朝太后的青睐,亲自将此书提名为各家小娘子闺中必读。 李jiejie说的是,那田氏真是不知好歹,真真粗鄙,武夫的女儿就是上不得台面,众人附和。 那罗大人不也是个武夫吗,照我看来两人倒是登对的很。 你们想不想知道,那罗大人做了什么?说话的是个马脸妇人。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马脸妇人,马脸妇人神秘兮兮的开口,我听说啊是因为私生子。 牛车从梨花巷出来经过半个月的路程,终于到了上京,过了城门驶进青龙街。 宋凌昏昏沉沉的靠在车窗上,这一路颠簸,虽说有苏狄和仆从们悉心照料,但由于宋凌年岁太小,从没出过远门又从小体弱,最远的就是从家里到石先生的私塾,也不过一二里路,像这样的几百里路程对他来说着实困难了。 宋凌一张小脸瘦的只剩下巴掌大小,唇上没有一丝血色,本就宽大的儒生服这下更像块麻袋挂在宋凌身上。他有气无力的靠坐着,衣服耷拉在背上,被凸出的骨头顶出嶙峋的弧度。 苏狄有些心疼,他笑着说:小少爷,我们到上京了。 宋凌来了点精神,掀开车帘子只露出只眼睛往外看,这一眼就撞进了光怪陆离。 地上铺着整齐的青石板,和梨花巷的黄土路截然不同,街边上一排排屋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站在街头乍一眼看去只能看见一座屋子,都是前铺后屋的样式。这些屋子比他在梨花巷见过的好上千倍百倍。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伴着小贩的叫卖声热闹非凡,到底是孩子,宋凌看着这些热闹很有些雀跃,心上越兴奋面上越冷静。他合上帘子,侧头问坐在他身边的苏狄,苏叔,大人家就是住在这里吗? 听见这个称呼苏狄无奈的摇摇头,一路上他纠正了宋凌无数次,他为主,他为仆,不该用苏叔来称呼,宋凌很固执,苏狄现在也不纠结。他笑着回答:这里是青龙街,是百姓们住的地方,您父亲住在更里面的朱雀街,那里才是官员们和家眷住的地方。 宋凌抿着唇,他深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苏狄惯会察言观色,他笑着说:您父亲在青龙街也有几处别院,说家在青龙街也没什么不可以,这附近不远就有一处别院,小少爷要去看看吗? 宋凌看着苏狄一字一顿的说:苏叔,那是大人的家,不是我的。 他是作为私生子来到上京的,还是个生母厌弃的孩子。 私,这个字就注定了他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作为不受父亲期待母亲祝福出生的孩子,他是母亲诅咒的对象,是父亲家里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