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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轰——

    窗外的雷声是最好的伴奏,也是最惊醒熟睡之人的锣鼓。

    小田切缓慢而迟钝的重复道:“我是……谁?”

    “是啊,您是谁呢?”

    梦鸠来到中年男人身前单膝跪下,这个动作由他做来帅气又正式,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是怜悯而已。

    “不再是小田切之后,你还是谁?”

    这也是梦鸠先前没有问出来的内容,仿佛连当事人自己都模糊了那些记忆,所谓的过去他已经一点儿也不了解,追问也只换来一片迷茫。

    所以他需要一把钥匙。

    一把唤醒小田切先生过去回忆的钥匙。

    只是对方看起来是确实记不起来了。

    迷茫的男人低垂着头,身上近乎死寂的氛围与这个空荡荡的房间莫名相衬。

    本身小田切先生就是一个与周围打成一片,仿佛水一样的情报贩子,而这样的人唯独缺少属于自己的色彩。

    看眼这个“家”,换成任何人来住一段时间,都会比他在的时候更有特点吧?

    抹除掉所有痕迹后的你还剩下什么?

    梦鸠每次发问都会使这个人一阵颤抖。

    当他久久的问不出更多东西之后,梦鸠无可奈何的起身,通过小田切吐露出的机密内容中的蛛丝马迹,抓住小田切本人其实就是虚假的这个关键情报,但实际上和任务有关的进展度并不高。

    直觉告诉他,小田切的真正身份远比这一份机密情报要有价值,但光是这份情报就足以让上级大为满意梦鸠的工作效率了。

    看着呐呐不言的中年男人,梦鸠想:“还是不行吗?”

    然而就在他再次打算离去的时候,小田切忽然出声说了一句话。

    “我记得我的家乡,有一大片海岸,每年都有美丽的少女在海边采贝,用那些五颜六色的贝壳做成清脆悦耳的风铃,或者摆件。”

    “我喜欢的女孩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她的长相不是小镇里最美的那个,但是却是我心里最美的。”

    “我那时是小镇男孩中体格最强健的那个,喝啤酒比赛我还得过冠军。”

    “那是一段快乐的日子,我心爱的女孩还亲了我一下……”

    梦鸠眼神微微变化,小田切先生身上发生的最大的变化出现了。

    他看起来是在絮絮叨叨,茫然的陷入自己的世界之中,但是他的语言已经从说了二十年的流畅日语转为磕磕巴巴的,某个意大利乡土小镇的蹩脚土话。

    土语之中有太多本地人才能理解的词汇,但所幸听得懂意大利语的梦鸠还是能正常的听懂小田切先生在说着什么。

    他在说自己的过去。

    他在说自己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口中的“小田切”是一个热情开朗,长着雀斑,一头红发,却喝酒吹牛第一名,被喜欢的女孩亲上一口就脸红的小镇男孩!

    这是一个和他现在截然不同的另一副相貌。

    随着他的诉说,梦鸠渐渐觉出他的可悲。

    因为他所讲述的一切八成已经不存在了。

    那么到底是谁命令他变成“小田切”,在那么久之前就潜入到横滨来的呢?

    梦鸠沉下眸子,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

    小田切闭起了嘴巴,只是对他说了一个字。

    “神。”

    ……

    “想什么呢?”

    把资料全部交给上级之后就变得很容易发呆的梦鸠,又一次被无所事事的搭档叫醒,说起小田切先生的事情他就开始发呆,这会儿已经过去十分钟左右了。

    津岛修治如今在他面前已经一点儿形象都不讲,大大咧咧的摊在最长的那张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机,偶尔会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用来观察自己这个特别神奇的“搭档”。

    之所以说他神奇,是因为梦鸠这次可谓是大功一件,挖出潜伏留在组织内部这么久,这么深的一名大号眼线,怎么想都会觉得这个青年前程无限,年少有为,可是这在津岛修治看来是非常神奇的一件事。

    小田切这个人津岛修治虽然没见过,但多少也听说过他的名字。

    和他有关的那几次有名的事件,他在中间起到的作用能让不少人怀疑人生!

    毕竟正常上班的情报人员还无所谓,那些进入潜伏状态的情报人员多数都需要完成如暗杀,挑唆,窃取情报,诱导消息等见不得光的任务。

    这些人中,小田切算得上佼佼者。

    这么一位在过往的经历中不知处置过多少危险处境的专业人士,居然会栽在这么一个在他看来非常单纯的小可爱手里……津岛修治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两个人。

    到底是自己轻视了这个小可爱的搭档,还是误把废物错当成了危险人物?

    然而与其反省自身,行动起来,他明明能更快弄清楚前因后果的!

    虽然梦鸠实际上对小田切做了什么是肯定会被隐瞒起来,连特务科内部成员都不能查看,但是小田切能爬的那么高,到现在才被拆穿自己暗探的身份,过往的彪悍事迹显然证明了他确实是一名危险的男人。

    津岛修治最初的判断其实没有错,他错只错在对梦鸠蒙上了滤镜。

    他瞎啦。

    坚定不移的呆在旁观席上的港口mafia首领终于在这次事件结束后,毫无顾忌的冲这个世界的自己嘲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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