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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案旁只瞧着案几上头的烛火默然不语。 待坐了一阵,好似是想起了什么,轻敛着眉头下意识地向内襟处探去,却摸了一个空。 一时蹙眉,豁然站起身,在案几上头一沓子一沓子书册里头翻找。 待找了一阵无果后,才恍惚觉得他眼下恐当真是昏了头,这样的物件如何能在书册里头,随即绕过案几,扫视屋内,便向着书柜那几个小匣子那头翻找着。 仍旧没有,心下腾地冒起一抔火。 正要差人来问询这几日是谁人收拾的他的屋子,遂骤然回神,他才刚沐了浴,合该是在他换洗下来的脏衣服里头的。 继而嚯地打开门,径直往浴间去了。 只浴间早就被打扫过了,哪里还见得先头换下的衣衫。 有一瞬的惶神,复向外去,拉住廊下走过去的一仆妇,“浴间换下的衣衫呢?” 因着李云辞的语态委实算不得好,那仆妇闻言,心下一骇,遂磕磕绊绊道,“衣衫已然送去后头浆洗了。” “在何处,我与你一道去。” 说罢,便跟着那女使往后头去了,待至后院,他才刚换下的衣衫竟皆洗好晾晒在院中,随即跨步上前,抬手向衣襟内摸索去。 外衫,中衣,连内衫都不曾放过。 还是没有。 身后的仆妇见状,上前小心问询,“王爷寻什么,婢替王爷寻罢。” 李云辞一时闷闷不乐,遂强自压下心内惘然若失之感。 原今日已然说得很清楚,他跟她是“两讫”了的。 既然万般皆难留,还留着那香囊作甚。 只道一声“罢了”,便转头朝外去了。 声音轻而又轻,不知是说与他自己,还是说与身后的仆妇。 第65章 “至亲至疏夫妻。” 夜越来越深, 得亏是在春日里头,贺瑶清在河岸边枯坐了好一会儿,除了歪坐着泡在河水里的裙摆还湿着, 其他已然渐渐要干了,只头上绾着的发髻还有点点水珠落下,她原头发就长, 先头那般在河水里头浸着,若不散开怕是难干。 便只得先从河岸边起身, 待至另一侧干爽之地, 缓缓解开李云辞甩给她的那个包袱, 见着内里有换好了的碎银, 一沓子银票, 竟还有出关的文书和户籍。 不过一瞬,贺瑶清便又要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替她想得那样周到,眼下又为何要将她一人抛掷在这四处无人之地, 可先头的眼泪都教流干了,如今只微微打着哆嗦抽噎着。 待点了包袱里头的物件, 裙摆已然渐干, 索性今日不曾下雨,还能瞧得见天上的星星, 贺瑶清望了一会儿,虽说李云辞给了她出关的文书, 可若出了雍州地界再遇到蔺璟又该如何是好,想罢,便起身往西面走去了。 夜这样深,虽说夜风吹在人身上不似先头那般寒凉, 可到底还是沁了些冷意,贺瑶清心下翻着酸楚,双臂抱着肩,一步步顺着羊肠小径向先走着。 她不知晓眼下离城中还有多久,莫说客栈,便是遇到个能让她今夜暂且落脚的茶棚也好哇。 正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嗷呜呜”的狼叫,一时心下大骇,她从小养在深闺,哪里还能见过这样的阵仗,只倏地站定身子再不敢动。 正是面色煞白之际,便又听得一声哀叫,倒似是谁人给了那狼崽子一记。 贺瑶清心慌意乱,哪里还敢再逗留,只得往前赶着路。 许是步履烦乱,又或是郊外小径碎石子太多,一时不察便脚下一绊摔了一跤,再起身时便发下膝盖已然用不得力,脚腕处好似也伤着了,一个跨步便是一股钻心的疼。 霎时,千般委屈又要临面袭来,热了眼眶,心里将李云辞那厮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只得扶着树一步一步一瘸一拐地向前去。 又行了一阵,不想远处竟有一辆犊车正朝这处来,上头驾车的好似是一位略上了年纪的大爷。 心下一时大喜,哪里还管什么脚腕上的疼痛,只得抬高手臂喊着,待那犊车近跟前。 贺瑶清便一瘸一拐地上前,“这位大爷,您这是要往何处去,我与家人走散了,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言讫,便见犊车内幕帘一掀,一老妇人探出头来,见状竟热切道,“这位姑娘,咱们正要往鄞阳去,可是顺路?” 闻言,莫管顺不顺路了,眼下只要让她顺利入了城,比什么不强,当即点头如捣蒜,“如此,可会劳烦二位。” 那老妇人随即下了犊车,将贺瑶清搀扶入了车厢内,抬手一摸,见她身上头隐隐带着湿意,复道,“怎的还湿漉漉的,可是沾了露水?我内里原还有两身干净的衣衫,是要带给我女儿的,姑娘若不嫌弃,可先换上。” 听罢,贺瑶清竟忍不住又要潸然泪下,只得忍了泪意,不住地致谢。 那老妇人便替贺瑶清阖上车门,坐在外头与那大爷一道驾车。 贺瑶清在车厢内摸索到一个包袱,待解开包袱,便见内里果然摆着一身衣衫,虽说是粗布麻衫,可与她身上头湿了又干还隐隐透着潮气的锦衣华服比,已然再好也不过了。 小心换上后,又从李云辞给她的那个包袱里摸出了两个碎银,悄悄放入那老妇人的包袱中。 复打开车门,“大娘,我已好了,外头天寒,快入内罢。” 那老夫人闻言,回过头冁然一笑,“不打紧,姑娘且好生坐着罢,我家老头子原一人驾车也是无趣,我陪着说会儿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