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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天,三天......霍辞在心里一盘算,立刻就算了出来,许昭昭已经去了掖庭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不是没动过把人再去拎回来的念头,但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念头很快被他自己压下。 他从来说一不二,说出口的事岂是那么容易就收回的,如此轻易,那日后他的话就成了儿戏。 自然也想过问一问何松,但终究也是被按捺住了。 何松这个人他清楚得很,背地里怕是也在帮许昭昭,甚至于等着他开口询问,还能对答如流,只是如此一来,他的心思就又多一个人知道了——他承认自己倒没什么心思,不过是怕他人误会。 那便继续把许昭昭丢在掖庭也好,自然有她求饶的时候。 今日有这一问,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不做他想。 “谁都别管她。”霍辞又冷声添了一句。 何松头上冒出冷汗,没敢去擦。 他连忙应了,想了想却又说:“许良娣一向省事,这一个来月没听她在掖庭怎么样了,想来是还好。” 霍辞想知道什么他不是猜不出来,但又不能直接说出来,只好绕着说。 “还好?”霍辞凤目一凛,“孤只听说掖庭最磋磨人,看来传言也都是虚的。” 何松符合着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殿下要不要亲自去掖庭看一看,那里到底如何?”他说,“殿下是太子,自然应该……” 霍辞打断他:“你让孤去那种地方?” 何松咬了舌头,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 “那孤便去看看罢。” ** 这几日已近过年,天又落了雪,入夜之后,许昭昭便跟着一群女孩子围到屋子里剪窗花嗑瓜子,准备一些过年的东西。 她们每月的炭只有很少一些,大家伙儿在一块就能省一些,也热一点,许昭昭用的炭不缺,便时常把她们邀到自己这里。 一群人叽叽喳喳挤满了一屋子,热火朝天,倒让许昭昭觉得比在棠梨阁有意思。 等嗑完瓜子,发现都已经快到亥时了,她们第二日还要做活,自然都是赶紧跑回去。 留下一屋子散落在外的瓜子壳,卉儿萱儿帮忙打扫了一点,就被许昭昭赶回去睡觉了。 孩子已经在她腹中长到了快三个月,她夜里隔着寝衣摸一摸,很能感受到小腹已有极细微的弧度隆起,但如今冬衣厚重,她又身形削瘦,一点都没让其他人看出来。 也不影响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收拾桌子扫扫地。 许昭昭扫完地上的瓜子壳,想了想,最后还是在冷水里掺了一点热水开始擦桌子。 这几天晚上冷得放出去一盆水就能马上结冰,水也冷得刺骨,下足了勇气把手浸进去还是能冷得人一激灵。 许昭昭怕自己的手冻坏了,就没有办法拿针线了,所以尽量往水里放一点热水,也不多,仅仅是从刺骨到冷而已,连温热都算不上。 她也听到过背后有人说她娇贵,这里的人没有冬天干活时用热水的习惯,看她这么做自然会有说三道四的,但既没当面说,许昭昭也就算了。 一盆才掺了几滴热水的水,很快便重新冷了下来。许昭昭忍着寒冷把脏了的抹布重新在水里清洗干净,一双手也已经泛起红来。 她赶紧搓了几下手,才去把抹布挂好,剩下来的时间便是她自己的了。 檐下挂着一只不亮的灯笼,晃晃悠悠的,正对着她的房门荡着,一时整个院子里其他人的声音也慢慢静下去,便愈发显出凉浸浸的凄清。 许昭昭打开柜子,拿出另一只她塞在里面的笸箩,然后捻起里面的针线,开始认认真真绣了起来。 她白日里也大多时候都在做绣活,但都以练习技巧为主,这一筐里面不同,是她做的一只小肚兜,大红的底,上面还没绣过什么花样,只是初初才把边缝好。为了省事,她白天不给人看见她在绣这个,只晚上一个人时才拿出来做。 这是许昭昭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的,自然更加仔细,唯恐做得粗糙了划伤孩子细嫩的皮肤。 她把大红的绣面用绣绷绷住,再用手抚了抚,突然怔怔地发起了呆。 若论寓意好,上面最好是绣年年有余。许昭昭几乎一瞬之间就想起了阿辞画的那尾锦鲤,那也是她第一次学画画,学真正的绣艺。 许昭昭轻轻垂下眸子,不由自主地去摸了摸肚子。如果阿辞没有变成那样,一切该是多好。 将绣绷放回笸箩里面,许昭昭终究还是起了身。 她重新打开柜子,从柜子的深处小心翼翼捧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乌木匣子。 里面放着她的珍宝,从别院到永宁侯府,再到东宫,如今到掖庭,她从未让这些画离开过她的身边,一直妥帖存放着。 阿辞临别时送给她的画。 她总想着,若是阿辞再也回不来了,她今后也死了,这些画或是烧了或是跟着她一起埋了,生死她都是要带在身边的。 一张一张慢慢翻看下去,先时许昭昭倒还经常拿出来看,后来去了东宫,自然再也不能了,只是偶尔趁别人不注意,才敢匆匆瞧一眼,做贼似的,又好似一晌贪欢那般贪婪。 但他的一笔一画,她都早就记在了心里。 连他把这些画给她时的顺序,她都一张也没动过,不过打乱了无妨,她也能一张又一张回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