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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陛下,你又说笑了。” ** 两人之前就已经来过南山寺,对此还算熟悉。 南山寺背靠莽莽苍苍、巍峨壮丽的天南山,原本是前朝的一座帝王行宫,后来才改做寺院。 上次来时,天南山只是山尖积雪。现如今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更为严寒,积雪也从山尖蔓延到半山腰,雪线刚好划分到南山寺上面一点。 到南山寺时已经差不多是中午。天空乌沉沉的,那厚重的云层似乎要朝人压下来,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像是要下雪的前奏。 按例,景御是要在南山寺住一晚,第二天也就是明天上午再回去。 一起用过了素斋,等景御去祭奠镇国公府一家后,楚凤岐开始了他的逃跑计划。 首先,他得确定逃跑的时间。深夜趁着夜深人静看不清时逃跑当然是最合适的。 最重要的是,他要能甩开身边的暗卫。 自从上次在南山寺这里他“逃跑未遂”,以及前两天出宫一趟后——他也是等听到赵总管的话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那天他就是离开了一小会儿去买个小泥人,回去后景御就浑身上下布满阴冷暴戾的气息,莫名其妙地沉着脸发脾气,原来是怕他又“逃跑”。后面补上的那句“下次不要再不打一声招呼就乱跑”其实说得还算轻了。 这两件事后,他身边的暗卫多了好几倍,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有人“保护”。因此要想甩开这些暗卫并不容易,尤其景御手下的暗卫一个个都不太好对付。 至于逃跑的路线,上次他走过一段那条小路,还算有点经验。 庆幸的是,他体内的木系异能恢复了不少。要想甩开暗卫,小心点行事不成什么问题。 而且有木系异能在身,在这林木葱郁的天南山行动,怎么也不会艰难到哪里去。甚至相对起一般人来说,有木系异能的他在天南山走动,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就算之后发现他逃跑了追了过来,他也能借助天南山有利于他的环境隐藏起来,摆脱追踪。 一整个下午,楚凤岐或是在屋子里休息,或是在外面转悠散心,表现得没什么异——至少在外人看来没什么异。 他一会觉得这时间漫长得让人煎熬,一会又觉得时间短促得似乎没几个呼吸间就过去了。 渐渐地,天上厚厚的云层越来越让人压抑,天色也越来越暗。 已经是到了傍晚要吃饭的时间。 “楚公子,陛下让你自己先用晚饭。”太监总管赵总管过来传话。 “陛下呢?”楚凤岐问道。 “陛下一直在殿里没出来,只刚刚才出来一小会儿让奴才过来传个话,之后就又进那殿里头去了。” 楚凤岐拧着眉头,语气有些不好:“陛下这是不打算吃饭了?” “陛下往常这时候不要说不吃晚饭,就连午饭也不吃的,早饭也只是随便用点。”赵总管脸上带着担忧,“也就是早上和中午是跟楚公子您一块吃的,陛下才吃了些。” “我去看看吧。”楚凤岐心内叹气,伸手揉了揉太阳xue。 本来他这个时候并不想见到景御,但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走一趟了。 ** 南山寺这边专门有殿宇安放镇国公府一家的灵位。 镇国公府是景御的外家。先皇后对景御不算用心,但镇北公府对景御却是很不错。连景御幼时学武都是他外祖父老镇国公亲自启蒙传授的。此外他舅舅也教过他。 当初镇国公府被诬陷通敌卖国而被全家抄斩时,景御也被废除了太子之位,在天牢中眼睁睁地看着镇国公府一家的悲剧而无能为力阻止,甚至自己都自身难保,生死未卜。 景御一直对此深怀愧疚、悔恨。愧疚因为自己这个不被期待的太子才害得镇国公府一家被处死。恨自己手中无权势、无能为力,恨先皇忘恩负义陷害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世代守卫北疆,抵御北狄,保家卫国,最后却在北狄已经构不成威胁后,被以通敌卖国的莫须有罪名论罪处死,可谓是狡兔死,良狗烹。 景御本来不信佛,但因为镇国公府一家都信佛,也因此他之后每年忌日时都会到镇国公府一家生前常去的南山寺这边祭奠——名义上是暴君,但其实景御是个再重情不过的人。 楚凤岐在景御所在的大殿外来来回回了徘徊犹豫了好几圈,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打扰。 但在小半个时辰后,他最终还是敲了敲门,声音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陛下?” 里边沉寂了一会,才传来景御的声音:“进来吧。”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也是景御说了声“进来吧”,然后他走进去,见到了书中那个年轻而俊美的帝王,传说中阴鸷乖戾的暴君。 昏暗的大殿里,一盏盏半明半昧的长明灯一圈又一圈地排布在两侧。一块块灵位之前是摆满了蔬果等祭品的贡案,然后是跪在贡案前的景御。 白麻里衣外罩着薄如蝉翼的黑纱外袍,年轻的帝王垂着眼睑,笔直地跪在这一殿的灵位前。 看这情况,可能是除了之前出去的那一小会儿,膝盖都没挪动过,一直这么动也不动地、笔直地跪着。 楚凤岐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走到景御旁边,在他身侧躬身蹲了下来。 “陛下,要不还是先吃个饭休息一下吧?”他轻声地说,第一次觉得自己口舌拙笨,说不出好话来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