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9)
他压低声音道:你什么时候 霍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的笑意晃了晃,在四周哗啦啦的水声里开口:刚才你犹豫要不要吻醒我的时候? 奚迟瞪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才出来? 重启总需要时间嘛,霍忱凑过去贴着他的唇道,总之都是我的错。 当然是,奚迟躲开了他的吻,轻声问道,你究竟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听见你对着霍闻泽喊我的名字,让我一下兴奋起来了。 奚迟呼吸一滞,简直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 霍忱却忽然认真地看着他说:我们不是约好的么,你想我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他怔住了,趁这个时候,霍忱飞快地把他湿透的睡衣剥了下来。 他反应过来马上按住对方的手:我跟你的账还没算完。 你可以慢慢惩罚我。霍忱换了只手解他的睡裤带子。 奚迟耳廓蹿红,指着他手腕压低声音道: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录音 霍忱默默把花洒又开大了些。 客厅里电影已经放到了尾声,Eva修好了瓦力,瓦力也终于找回了记忆,两个小机器人重新牵起手,望向日落的地平线。 第86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 睡在他枕边的人又变回了霍闻泽。 他把昨晚的情况告诉霍闻泽之后,霍闻泽也很惊异,表示自己在治疗中, 亲眼见证了霍忱意识的消除, 没有人会比他本人更能确证这一点。 因为霍闻泽出于被监控的状态, 他们不能在明面上讨论这件事,只能不动声色地通过文字交流,仿佛在宁静的湖面下翻涌的暗潮。 霍闻泽告诉他,在他脑内构建的领域里,霍忱的那间房子依然是消失的状态。他现在可以清晰感受到其他五个人格存在, 但无法感觉到霍忱的气息。 如不是酸软的双腿和身上暧昧的痕迹, 奚迟简直要怀疑昨晚雾气中的旖旎只是一场梦。 直到霍忱再次出现,明明白白地站在他的面前。 接下来,霍忱真的如同所说的那样, 只有在他想对方的时候, 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还有些时候他并没有想, 但霍忱觉得他想自己了,就会不由分说地冒出来。 对于这种不讲道理抢占时间的行为,其他人格纷纷表示强烈谴责, 但还是暂时默默地容忍了, 且不约而同地遮掩着霍忱的行踪。 就连六岁的霍闻泽都凑在奚迟耳边悄悄说:有个叔叔在和我玩捉迷藏,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这样奇怪的现象持续着, 直到有一天, 霍闻泽从公司回来,突然脚步急促地把他拉进了书房。 今天我脑海里的空地里,出现了一棵树苗。 奚迟望着他隐含着光芒的眼, 微怔地眨了眨眼。 你等一下。霍闻泽道。 接着他神色一转,霍以辞带着温润的笑意跟他说:我来接着跟你详细描述吧。 霍以辞拿出来一张白纸和几支彩铅,垂眸飞快地描绘着,不出一分钟,栩栩如生的画面在他眼前展开。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绿丝绒一般的草地,几栋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上面,各有各的特点,而中间明显空着的一块地上,有一棵幼苗破土而出,嫩绿的叶片挂着露珠。 奚迟眸光微微震动,心跳加速地抬起头。 眼前的人又换回了霍闻泽,霍闻泽翻过画纸,在背面写字告诉他: 【我想起来了,他现在这种混乱无序的状态,和霍知、霍野他们刚分裂出来时极其相似。】 奚迟开口的声音有些不稳:也就是说 霍闻泽薄唇轻抿,对他点了下头。 也许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治疗失败了,或者奚长明最终心软给他们放了水,让霍忱躲过一劫,而是某种意义上的新生。 后面的日子里,奚迟能感受到霍忱一天比一天变得稳定,不再像幽灵一样来去无踪,出现和离开也开始有规律。尤其每次感觉自己要被其他人格替换了,霍忱就会抓紧在他身上留几个印子,让接下来的人格疯狂吃醋,把奚迟恨得牙痒痒。 霍以辞每天都画一幅新的画给他,他目睹了小幼苗凭单薄的树干往上钻,伸展枝叶,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繁茂,连起一片绿荫。 紧接着,他们看到那棵树扭曲了枝干,开始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生长,努力想要把自己变成一座房屋的模样,新绿的枝桠簇拥而上,织成了遮风挡雨的顶。 奚迟隔着生动的笔触窥见这一幕,胸腔里翻涌起汹涌的浪潮,堵在他的喉咙里难以平息。 他有种冲动,不要继续遮掩躲藏了,他想看霍忱拥有崭新的人生,不再蛰伏在阴影里,而是像其他人格一样正大光明地活着。 他立刻去找奚长明说了目前的情况。 奚长明也震撼极了,喃喃道:这按理说是不可能发生的,我们的治疗很成功,全程在摄像机的记录下,经过了几重测试,足以证明霍忱的人格已经消融他没有概率能逃过去。 也许霍忱是消失了一次,奚迟把画拿出来,直直地看着他,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 奚长明凝视着画纸,眉间的沟壑显得更深了:你能把他带过来么? 霍忱再次进入了诊室,陈枫也闻讯赶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太好了太好了,你前一段时间的样子可把我急死了我先进去看看哈。 过了格外漫长的一段时间,门打开时奚迟先看见了陈枫闪亮亮的眼神,然后奚长明走过来,眉眼舒展地告诉他: 我们刚才对霍忱进行了人格障碍测定,数值和之前出现了较大的差异,偏执评分和反社会型障碍评分有所降低。对于曾经导致他人格形成的刺激因素,也就是绑架案的人、影像、声音等等,他也呈现了一种低敏感性,不能被诱导出暴力行为 奚迟心跳骤然快了一拍,这就是说,霍忱这一次,不再是被仇恨的本能催化而生,而有了新的存在的意义。 陈枫挠着问:那现在他应该算一个新人格吗? 医学角度可以认为是,奚长明所有所思道,但如何判定不是我们说了算。 跟奚长明道别后,奚迟和霍忱径直去了公安局,从戴着手环来做检查的时候,他们就决定了不再逃避。 突然得知这个爆炸消息,市局立即选择上报,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调查,专家联合鉴定,上级机关讨论,再次调查,再次请其他专家鉴定 终于,在新年到来之前,他们得到了最后的结果:认为先前的融合治疗已经成功,不予重新启动强制治疗程序,但需按要求接受随访,定期上报复查情况。 这一新闻在网上又引发了轩然大波,各大论坛首页都在激烈地讨论: 【这不就当于他逃避了制裁吗?我心理没法接受这个结果。】 【不能这样说吧,医学已经印证治疗没有失败,可以认为是主人格融合了那个极端人格的记忆后,又形成了新人格?】 【难道要再让他被消除一次吗?如果把原来的霍忱看作一个独立的人,他所作所为罪不致死,但因为他只是一个分人格,就付出了死亡的代价,现在不对他进行第二次判决,我觉得恰恰体现了对生命的尊重。】 【可是结果如何不都是那些专家说了算,如果他们合伙包庇罪犯呢?他的主治医生之一甚至跟他男朋友有亲缘关系,万一有私心动点手脚,外行也看不出来。】 【奚教授为精神医学献身一辈子了,年轻的时候被病人捅伤也没放弃岗位,反正我是不愿意去质疑他的职业cao守。】 【大家都好认真,是不是只有我还不太明白,现在和过去的霍忱到底算不算一个人啊?】 【楼上,你有没有看过重生文学?】 不管外人怎么看,往日的一切在奚迟心里终于画了一个圆满的句点。 他陪霍忱去摘掉监控手环的那一天,天空中万里无云,冬日的阳光并不灼热,柔和地洒在衣服上,让人全身疏懒。 他们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干脆散步走了回去,霍忱一路牵着他的手,在人潮最拥挤的路口也没有松开。从隔着一条街的距离遥遥相随,到现在可以十指扣肩而行,仿佛隔了很久,又像在弹指一挥间。 好消息总是成倍地出现,没过几天,奚迟正式晋升了副教授。 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一下出现了六束花,像是在暗中较劲一般,一束比一束大,一束比一束精致。 高昊和安妍推开门,徜徉在馥郁的花海之中,忍不住惺惺惜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辞职吧,这地方还能待得下去?高昊语气悲凉,事业拼不过别人就算了,还要天天被冲着脸秀,关键这狗粮总是超级加倍,太刺激人了。 果然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安妍目光发直,转过来幽幽地对奚迟说,下班请客啊奚教授,只有火锅才能治愈我们受的伤害。 奚迟抱歉地笑了笑:明天我一定好好请你们吃顿饭,今天正好我男朋友也跟公司签约,我答应了去跟他们乐队一起庆祝。 哦哦哦,就是那个玩摇滚的,高昊了然地点头,霍知是吧? 安妍白他一眼:人家那个人格叫霍野,你能不能记清楚点,别下次见面又叫错了,影响师弟家庭和谐。 怪我,我想起来了,霍知是黑客,给咱们送过手工点心。高昊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肚皮。 那是霍言清。安妍表情更无语了,你单身真的不亏,一个学校毕业又坐在同一个办公室,为什么别人就能把六个男人哄得服服帖帖,还能抽出时间带孩子。 说到这,她忽然好奇地问:师弟,他们真的不会经常互相吃醋么?比如你送了谁一个礼,和谁约了一次会,咳。 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来。 奚迟神色一滞,在记忆可以沟通之后,这简直是每天的日常。 最近霍闻泽吃醋得尤其厉害,因为他公司堆积了太多事务要处理,不得不加班工作,再回忆起别的人格黏着奚迟的生活,气压日渐降低。 直到奚迟半夜迷迷糊糊被亲醒,被霍闻泽留了一身吻痕,咬着他的耳朵充满占有欲地说:不许和他去看日出。 他早上当然是没能起来,霍言清委屈了半天,到了晚上说好的时间,哼哼唧唧就是不走,把他折腾到睡着。 本来这一晚霍以辞是约他看话剧的,来这样一出,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了,第二天他早上醒来,直到中午才下床。 和霍知去a大听学术讲座的计划自然搁浅了,于是进行了一些别的学术研究 总之这个周末完全是恶性循环,他过得水深火热,人格之间也陷入了僵持状态。 这么下去最累的是他,年关将至,住院病人也差不多都出院了,他得以提前下班去了霍闻泽的公司,打算从根本解决问题。 到了顶层总裁办公室门口,奚迟正好碰见霍闻泽的新秘书给他送咖啡,于是跟她说:给我吧。 他放轻脚步从侧门走进去,不动声色地把咖啡放在霍闻泽手边。 霍闻泽眉心微拧,全贯注地盯着显示屏,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说了声谢谢,便继续沉浸在了工作的世界中。 然而秘书一直站在旁边不走,他终于疑惑地瞥过去一眼,目光倏地定住了,惊喜地问:迟迟,你怎么来了? 奚迟唇角弯起了个小弧度,走近一步道:看看你。 霍闻泽眼底的疲惫瞬间消散殆尽,眸光一动,揽过他的腰,直接把他带到自己腿上坐下了。 奚迟看着他西装笔挺的正经工作状态,耳根有点热,目光扫向办公室的门,觉得这样不太好,打算站起来。 霍闻泽却把他搂得更紧了,另一只手在桌边按了一下,厚重的木门顿时咔地一声被反锁了,敲在心脏上令人心跳加速。 你只看我一眼就走么?霍闻泽问着,嘴唇亲昵地蹭过他的侧颈。 他痒得喉结滑动了一下,答道:我病人都出院了,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加班。 霍闻泽眼神更亮了,顺着往上绵密地亲到他的下巴。 奚迟感觉气氛逐渐偏了起来,侧过脸躲开了,望向桌上的一摞文件提醒道:赶紧继续吧,看着都累。 霍闻泽的手从他毛衣下摆探进去,唇边满是笑意:教授发话气势果然不同。 听在耳朵里发烫,他制止住霍闻泽的手,赶紧道: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霍闻泽抬眸看着他。 我妈刚才问我,明天除夕,要不要带你回去吃年夜饭。 霍闻泽眼神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邀请,大年三十一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这意义非同寻常。 奚迟看他没说话,又补充:我们自己过也是一样的,还清净。 我当然去。霍闻泽笃定地说,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话锋一转,阿姨是只让我去,还是让他们也一起去?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他还是据实以告:应该是指你的所有人格。 毕竟刚才在电话里,他母亲不习惯地问,到底应该备几副碗筷,不同人格吃饭口味有没有区别。 霍闻泽唇线抿起,心里悬着的石落下同时,又隐约有些不爽,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发丝,微仰起头吻住了他。 宽敞而安静的办公室里,他耳边只剩下彼此交叠的呼吸,和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感觉到摩挲在自己腰线上手越来越重。 他一边被吻得头晕,一边想他今天本来打算缓和一下霍闻泽的醋意,结果现在感觉对方吃醋得更厉害了,真的好难。 除夕夜,整座繁华的城市节奏慢了下来,雪花从空中轻缓飘落,往日遥远而璀璨的霓虹,今天都换成了暖融融的新春祝福语,卖冰糖葫芦的老人收了摊,小朋友拿到最后一串糖葫芦,牵着爸妈的手蹦蹦跳跳往前走。 高架桥上,星星点点的车灯汇成了回家的路,在一个最普通的角落,奚迟和霍闻泽一起按响了门铃。 方琴跟何俊良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穿着小红棉袄的恬恬扎进奚迟怀里,仰起脸喊道:哥哥,嫂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