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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玮元想起沿途听到的传闻,向钟谢问道。 “兆阳县的县令……”钟谢沉吟,“听闻姓吴,是兆阳土生土长的人,能做到县令,应当是全凭他那岳丈。”他嘴上挑起一抹冷笑。 “岳丈?”韩玮元抓住这一点,皱眉,“他岳丈是谁?” “郑丛守。” “原荆州通判?” 钟谢点点头,“正是。” “江陵郑家。”韩玮元蹙眉。 “大将军,”钟谢突然郑重神色,“您务必要提防吴县令。” 第147章 团聚 韩素娥得知这几日定会与父亲相见,几乎一夜未眠。 一晃已经四个月了,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在父母的眼里,这应该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杳无音讯,生死难测。 等见到父亲后,要同他说些什么呢。素娥枕着月光,睁着眼睛,心里雀跃,又有些忐忑。 雀跃是终于得以见到亲人,忐忑的是不知该如何同父亲解释这几个月发生的种种。 在同父亲的书信中,她虽然避重就轻,略过了一些细节,但不代表父亲会被轻易糊弄过去。 她是被谁所救,如何被救,病又是怎么痊愈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在家人看来,都是谜团。 素娥闭了闭眸,算了,先不想这些,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 第二日是个难得的晴天。 这几天江陵和荆湖一带阴雨连绵,好几日未曾放晴,晨起乍一看见窗外的大好阳光,蝉衣率先欣喜地轻呼出声。 “姑娘,天晴了。”她转过去,扶韩素娥起身,替她披上一件薄衫,指着从半开的窗户溢进来的几缕光线。 “瞧,可以晒晒太阳了。”蝉衣喜笑颜开。 素娥走到窗边,抬手接下明媚春光。 天晴了,是个好兆头。 蝉衣推开窗子,让光线更充分地撒进来,突然传来一阵扑腾的声音,一个黑色夹白的影子随之从窗棂飞到近旁的枝桠上,长长的尾羽泛着幽蓝的光泽。 喜鹊跳在树上,吱吱喳喳。 “定是有好事要发生。”韩素娥会心一笑。 她的预感没有错。 相见的时刻到来得比想象的要快得多。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时,素娥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披盔戴甲,俊美威仪,是将士崇敬的大将军,风尘仆仆,望眼欲穿,也是她思念已久的父亲。 见父亲从不远处朝自己走来,面容愈发清晰,素娥定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她也向父亲走去,步子越迈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 “阿爹!”素娥一头扎进父亲的怀里,眼泪簌簌。 天知道她盼这一刻盼了多久。 父亲的怀抱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她觉得陌生。 韩素娥本告诉自己,见到父亲时必不要掉太多眼泪,否则父亲会认为她受了许多委屈,心里该难受了。 可在父亲的怀中,她却怎么也忍不住种种情绪,一股脑儿地变成泪珠子落了下来。 女儿如此,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呢。 韩玮元隔着铠甲,将女儿紧紧搂住,怀里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哭腔,可那泪水顺着缝隙浸湿他衣襟,让他揪心不已。 他抬手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千言万语哽在喉间,最后只汇成一句话:“你无事便好。” 不管她究竟被谁所救,又经历了什么,只要她无事便好。 半晌后,素娥才慢慢松开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拭掉眼角的泪。 她磨磨蹭蹭地不敢抬头,怕父亲看到自己这副娇气样子。 韩玮元不禁失笑,拍拍她头,“怎么了,在阿爹面前还害羞?” 他眸光温柔,问女儿:“这些天有没有受委屈?” 素娥抽了抽鼻子,摇了摇头,她哪里有什么委屈,明明是她的一时不慎,让父亲陷于两难的境地,她想对父亲说抱歉,但又没有开口。 若不是因为自己,家人本不会这样早地至于险境,她每每想起这事,就愧疚不已。 似看出她所想,韩玮元沉默半晌,轻轻抚着素娥的额头,让她抬起眸来。 他看着女儿,一字一句道:“我和你母亲别无所求,只愿你平安无事。” “凡事皆往好处想,你能安然无恙,为父便觉得什么都值。” 父亲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淌过心里,素娥也豁然开朗,她点点头,附和道:“父亲说的是,您瞧,我这次出来,竟然把病给治好了,也算是一件幸事。” 不止如此,她又提前察觉到了冥宗的恶意,解开了和袁姝的恩怨之谜,另外,也弄清了自己的病由以及姑姑多年无子的原因。 一切都像是上天刻意安排的一样,好像要让她真正的耳清目明,看清那些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祸兮福所依,既然有些事已经发生了,便只能往好处想想。 危机,未必不是转机。 想到这里,素娥神色一振,看向父亲,询问起兆阳县的情况。 韩玮元知晓女儿聪慧知事理,以往她问起朝廷的事,他也没什么遮掩,能言则言,听她现下问起赈灾一事,也没多想。 “最近天晴,洪水退了些,淹的不是那么严重了,只是兆阳似乎开始蔓延起瘟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