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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神情舒缓,颇有认同之意,一双凤目满是骄傲,半晌提起狼毫,在纸上写了一个“长”字。 又把“长”划掉,写“太”字于其上,“皇长孙,改为皇太孙如何?” —— 三贝勒监工的旨意虽没有明令下达,工部官员心中明镜似的,私底下一传播,朝臣便有了数。 乍然听去很是违和,仔细一打听,乃是皇长孙殿下的力荐。事实上多的是人眼热,这样好的侄儿,放眼四周,那是打灯笼都找不着! 但他们不敢眼热,谁叫小爷生在天家?皇上的心尖尖,他们也没胆子撬墙角啊。 除了老王爷们酸上一酸,三爷收获了数不尽的羡慕。钟粹宫中,送走前来唠嗑的宜妃,荣妃面上的笑仍旧没有消失,眼尾褶痕依稀可见:“听说宜妃常和毓庆宫往来,依本宫看,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 如今局势明朗,那个位置,胤祉摸到不过是妄想。既如此,何不为了儿孙多多考虑?与新皇亲近的兄弟叔伯,地位哪是他人可比! 眼见着老九身负重任,老八一跃而起,荣妃也急。礼部地位虽然尊崇,除了选秀祭典,其余的不过闲差,胤祉看书也就罢了,成日练劳什子画,从前清查国库的时候比不上众位兄弟,日后哪里能行? 修路这差,即便苦了些、累了些,只要不出大错,那就是白送的功劳,弘晏愿意举荐胤祉,荣妃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恰逢三爷前来问安,鼻尖沾了点灰迹,说起铲土的事,荣妃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向来平和的眼眸瞪得老大,几乎要向宜妃训儿子的时候看齐,“你十三弟多大?你多大?铲个几斤就累了,丢的岂不是额娘的脸?!” 三爷:“……” 额娘,久坐衙门的文职,好像不能和天天练武的弟弟比。 荣妃又是忧心,又是来气,“亏得你还是皇阿哥,简直不食人间烟火,要是监工说苦喊累,本宫饶不了你!!” 三爷:“……” —— 三爷被成功盖上“身娇体弱”的标签,心里头很是郁闷,另一边,假期告罄的太子同样觉得郁闷。 从今天起,他和保成纺纱机这个名号再也绕不开。加速生产不够,还要把它推向千家万户,从前在江南还不觉得,如今日日面对媳妇,实在有些抹不开脸。 不由给罪魁祸首弘晏又记了一比,直至下衙回宫,又忽然听闻三爷修路的消息。叫儿子到他跟前来,太子没有问别的,佯装无事地提起铲土:“可有带三叔前去?” 弘晏瞅他一眼,慢吞吞地喊口号:“要修路,先铲土。” 太子:“……” 心里头有些平衡了。 他幽幽地想,元宝有汗阿玛宠着的底气,孤却早已不是他的小棉袄。他们兄弟几个,谁都得轮到,不过早晚而已。 三日假期一晃而过,转眼就是上学的日子。 即便弘晏习惯了早起,还是被外头黑沉沉的天色一惊,扭头一看,他爹已经穿戴整齐,龙章凤姿神采奕奕。 弘晏沉默一瞬,唤了声:“阿玛。” “嗯?” 弘晏真心实意:“今天的你极其英俊。” 太子:“……孤说过,没有保成牌水泥。” 弘晏:“……” 与弘晏一道去往无逸斋的,还有三个小伴读,作诗小天才杨柏,赫舍里家的善恒,瓜尔佳家的灵川。 其中杨柏最大,善恒最小,因着拐卖被救的经历,还有家里头的叮嘱,善恒亦步亦趋跟在表哥身旁,扑闪扑闪的漂亮眼睛满是崇拜。那信服的模样让弘晏恍惚有种错觉,他让善恒往东善恒不敢往西,他让善恒放火烧山,那把火定然烧得又快又准,绝不会烧到河里去。 身为武将家的孩子,灵川生得眉目端正,比同龄人高上一截,据说从三岁开始习武,风里雨里,不论寒暑。弘晏不禁肃然起敬,一看就是干大事的将军预备役,这样的人才,他怎么能够放过? 杨柏,老熟人了,自从跟着皇长孙殿下讨债,历经多次三观重组,早已不是原先文采斐然书呆子的模样——他升华了。又有幕僚父亲、恩师王士禛的言传身教,为人处世进步了不止一点,至少弘晏想要写诗赠纳兰大人的时候,他能递上一支笔。 都是钟灵毓秀的好孩子,一颗红心向长孙,师傅们很是满意。进宫之前,他们的进度都与弘晏等同,今日正式开始第一堂课程,由钮钴禄氏的族长,满文师傅阿灵阿教授。 这是给钮钴禄家一个恩典,作为未来的帝王师,荣恩如何也少不了。能够在无逸斋见到舅舅,十阿哥高兴地睡着了,九阿哥替十弟高兴一阵子,继而细细地琢磨起来。 近来九爷很是怨念。十二十三撬墙角不说,他盼着大侄子和他一道读书,哪想除了晨读,整个上午没有和弘晏说话的机会,因为他们进度不同。 跑去和老爷子说学满文,会不会被棍棒打死? 思及下场,九爷怂了。还有围绕大侄子身旁的伴读,左右护法似的跟着,尤其赫舍里家那个万分可爱的小孩,简直就像依恋母鸡的小鸡仔,想到此处,不由戳了戳旁边,“老十啊。” 十阿哥打着盹儿蓦然惊醒,就听九哥小声问:“那个善恒,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胤俄:“……” 胤俄睡眼惺忪,认真回答:“他今年六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