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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间满是刺鼻的血腥味, 有她的, 有江文薏的,混合在一起,令人有些反胃。

    她呼吸一窒, 低头看去,江文薏已经半昏半醒, 红衣红血交缠在一起,像是末日下的海棠。

    手中一顿,剑“哐当”落地。

    耳边的擂鼓声从急促渐渐缓和,隔着窥探的方镜,此局尘埃落定:

    “雁归山江雪深,胜。”

    “嗡”的一声, 铜锣敲响, 底下瞬间炸成一片。

    “江雪深刚刚是怎么了?”

    “她怎么可能赢???连半点灵力都没有怎么可能赢?”

    “是堕魔对吧?刚刚那个状态分明是堕魔对吧?”

    “……”

    惊叹声, 猜忌声络绎不绝, 蔓延至整个山巅。

    江雪深默默地看着补给区的几个师兄师姐将江文薏扶上医车,终于回过神似的, 将剑捡了起来。

    原本就是破铜烂铁, 沾了血, 更显落拓。

    她抬眸, 对上了一双复杂的眼神。

    是顾轻尘。

    他的目光从她赤红的裙子扫过,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江雪深读不懂他的眼神,有震惊吗?有厌恶吗?

    他像是想说什么,却到底什么也没说, 只用力地别过了眼,踩着轿杌,便上了马车。

    车铃声响,尘土飞扬,马车踩着云端渐渐消失。

    今日比试告一段落。

    场地里却没有人离去,大家仍在窃窃私语,却又不敢上台验证。

    猜测江雪深是堕了魔,但如果她真堕魔,那可怎么办?

    江雪深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头,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明明她赢了,怎么还会这么累呢?

    她想穿过人群,随便找处安静的地方歇一歇,每走一步,身边的人都会惊得退开,视她为洪水猛兽。

    曾经这些人唾弃她,现在这些人恐惧她,好像永远是这么极端。

    江雪深叹了口气,刚要走出人群,便听身侧有人道:“江师妹,你好厉害!”

    声音有些大舌头,却铿锵有力。

    江雪深一愣,扭头看去,望见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

    是王知勇。

    他的这句话像是开了一道口子,接下来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江师妹,你居然用额头去撞,太勇了吧!”说话的是裴钦。

    “对啊,居然可以对抗金丹期,江雪深你真是炼气期的骄傲!”是云秀。

    “不过都是些莽招。不过江雪深,你还不是很废。”低哼不屑的声音,是萧图南。

    “……”还有许多她没有接触过的道友,此时眼里都闪着佩服与艳羡。

    江雪深鼻子一酸,忙低头眨了眨眼,这才含起一抹笑意:“谢谢大家。”

    萧图南最先低嗤道:“少得意了,就你这水平,还是差的太远,就算入了决试,也上不了排行榜。”

    “不会啊,我相信江师妹一定没问题的!”

    江雪深想,人类其实是又复杂又简单的生物,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

    可以为了诋毁而疲惫,也可以为了夸赞而充满力量。

    只是……

    她走出人群后,来到了树林。不同于论剑台的喧闹,入了林子,便是死一般的阒静。

    江雪深绕过石林,来到溪流之边。

    夕阳已彻底落山,只留了最后一道如血的薄暮,落在滨水之畔。

    枝叶影影绰绰,交织在一起,江雪深却还是一眼便望见了埋藏在薄暮中的那道身影。

    “你果然在这。”她小跑着靠近,才发现对方一直都是负手而立,像是韶光中的一抹玉影,一直都在等待她。

    “嗯。”他声音淡淡的。

    江雪深早已习惯了冷漠的回答,距离他五步远的位置停住,眉眼颤了颤,道:“我赢了。”

    “恭喜。”他说。

    江雪深:“不过我伤了人。”

    慕朝抬眸:“比试中的正常情况。”

    他完全没有当回事,在他看来只要没有闹出人命都没什么要紧的。

    当然,就算闹出了人命,也没什么要紧的。

    如果因此,江雪深没法留在正道,他甚至恶劣地有些欣喜。

    “而且,你只是被心魔控制了。”慕朝想了想,又安慰似的补上了一句。

    江雪深愣了愣,果然方才的声音是慕朝发现了她不对劲及时传来的。

    如果她真的杀了江文薏……她不敢想象那个后果。

    可慕朝说她是被心魔控制了。那个算是心魔吗?又是什么心魔可以在她不足十岁时就诞生,冲破她身上所有的禁制与禁锢,能这么快控制她的身子?

    江雪深摇了摇头。

    不是的。那不是心魔,那是冲动。

    她确实在当时有一股血液从丹田往上涌,让她难以控制自己,脑海中也确实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要杀了江文薏。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剑挥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确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想杀了江文薏。

    用自己都不理解的力量杀了江文薏,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意义。

    江雪深捏了捏指骨。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如潮水般的力量至今还埋伏在她体内,如火如水,无影无形。

    江雪深还在低眸沉思,脸上忽然一凉。

    她一愣,抬眸看去,那只手很快收了回去,只有比手还凉的声音,落在耳边:“你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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