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9)
王公公有心想劝陛下去服个软。 小脾气闹过就好了,该哄还是得哄, 不然沈世子就要另娶他人了,到时候悔的还是陛下。 只是还没等他组织出言辞来,陛下突然让他去拿镜子。 自打上次见得自己那般丑样后, 陛下便不爱照镜子。 可今日陛下连奏折都不批了,就对着镜子愁眉不展的,不时还摸着气色好不少的脸自言自语地说:二十七, 再过十七年, 都四十四了 二十七是陛下的年龄。 王公公能听懂, 可那个十七年又是何意? 到时候朕都老了。陛下长吁短叹,皱着眉一脸忧伤地说:朕那么大个卿卿, 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王公公越听越糊涂。 沈世子不是还好好地待在国公府吗? 且还听说沈夫人前日还派人去了娘家,说是要接娘家外甥女过来小住据说沈夫人那个娘家外甥女与沈世子昔日有过婚约,在这等时候毫不避讳地将人接来京城, 显然是有重修旧好之意。 王公公都替陛下捉急。 可陛下半点行动都没有, 就知道照镜子。 当真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若是能容颜不老就好了。陛下幽幽地说。 历史上求长生的皇帝不少,但求容颜不老的,大约只有他们这位陛下。 王公公心中嘀咕,忽地听到陛下唤他 王谭, 你去趟御医院,问问御医手上有没有美容养颜的方子。说着,陛下又是一口长叹,对着镜子说:也怪朕这些年来没怎么爱惜过身子和这张脸,瞧瞧,眼尾都有细纹了。 奴婢遵旨。 自从这日陛下照过镜子,找御医院要过美容养颜的方子后,陛下又着人打了两面巨大的镜子。 一面摆在浴池,每次沐完浴,陛下都要对着镜子欣赏一番,一面摆在寝殿与书房的中间这一面镜子两面皆可照人,陛下每日喝完养颜的汤水,便会站在镜子前,孤芳自赏。 事情发展成这样,大家都在嘀咕陛下是不是中邪了。 不然好好一男子,何以会似女子那般在意容颜? 起初也只是灼华宫的近侍私下偷偷嘀咕。 不知被谁听了去,就在宫中小范围传播了开来。 渐渐地,就传到了大臣的耳朵里,大臣倒是不会觉得陛下中邪,毕竟处理国事来,陛下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陛下。 他们琢磨着,陛下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比如陛下年纪上来了,突然发现皇宫太冷清,需要美人儿来点缀? 正好这日朝堂,来京十数日的梁国使臣同藏玉公主上殿,说是选定忠勇公之子为驸马。 陛下还未发表言论,国公爷便站了出来,微微一揖:启奏陛下,得公主厚爱,臣替犬子不胜感激,但臣犬子与妻舅之女早年便订下婚约,若非犬子遇难失踪一年,二人去年便已完婚。 藏玉公主柳眉一蹙,心中有些不悦。 这事水清没同他说,他也就没让人调查这方面的事。 而使臣们却怒了。 他们还以为国公爷是在找借口,本来他们就因元帝用大臣之子来搪塞他们公主心中就多有不满。 只是梁国是小国,他们纵使不满,也不敢抗议。 可一个国公爷竟是也看不起他们公主,使臣们登时发难:陛下,君无戏言,当日国宴,受邀的皆为上京没有婚约的儿郎,您也允诺我们公主可在一干儿郎中挑选满意的驸马,国公爷既然将儿子带来国宴,又何以作出这番姿态来?是看不起我们梁国吗? 说实话,国公爷还真没把这么一个小国的使臣放在眼里。 那日国宴,若非陛下吩咐须得带上自家尚未成亲的儿郎,加之儿子失忆也不知晓身上还有婚约之事,他也不想带儿子参加国宴,不然又怎会给了陛下可趁之机?还惹来了公主这个桃花? 国公爷半点都不信他儿子说的陛下并未对他有超乎人伦的感情。 若是没有超出君臣之情,那夜儿子喝醉的照顾,和不久前召儿子进宫一天一夜是为何? 他可不见陛下待他人有这般亲密。 因此这番话不但是对梁国使臣说的,也是在隐晦地提醒陛下,他儿子有未婚妻。 高坐于御座上的陛下表情看不出喜怒。 只是平静地看着国公爷与使臣据理力争,偶尔用余光扫下眉头紧皱的梁国公主,若有所思地屈指点了点御座扶手:【你说这位梁国公主是个男子?那梁国可知晓他们的公主是个男子?】 【肯定不知道啊。】系统说:【要是知道,他们还敢把人送来和亲?不过,我看他身上气运比大殿内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浓厚,应该还是个气运之子。】 【何为气运之子?】 【就是主角,小说小说你不懂,话本主人该知道,就是受作者,也就是老天爷偏爱的那一种人,跟这种人作对,容易遭受他气运的反噬,不过主人你不用担心,他反噬不了你,当然也反噬不了你家卿卿。】 提到卿卿,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你给朕的美颜丹,朕都服用十数日了,怎地见效这般慢?】 【】系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主人您讲讲道理,我那美颜丹再有用,那也得您脸上有rou不是?您瘦成这样,连rou都没有,怎么给您美颜?】 御座上的陛下跟系统开完小差,冷淡地瞥向只言不发的公主:公主有何话说? 藏玉公主自是不想得罪沈国公。 他挑选沈江亭的原因除了之前的考量,也有沈家人口简单的原因,毕竟后院没有争宠的莺莺燕燕,也少去几分暴露身份的危险。 可若是对方早已有了未婚妻,自己再嫁进去,得罪的不止沈氏一家,还有这位皇帝。 毕竟情爱让人盲目。 届时惹得沈江亭不快,这位陛下又会不会迁怒于他? 他隐晦地瞄了眼喜怒不显的南国皇帝,权衡利弊后,道:自古有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是沈世子有了未过门的妻子,藏玉也不是那等夺人所爱的恶人。 说着,他微微一笑,说:可否容陛下在给藏玉几日时间,毕竟藏玉要同驸马过一辈子,总要选个情投意合的才是。 准。陛下不怒自威地应下此事。 使臣好似还有话要说。 藏玉公主拦住他们,拱手退出了朝堂。 心思活泛的朝臣想借此机会催陛下选秀,但没人敢出头,就暗示沈国公。 沈国公眼观鼻鼻观心,他到现在都不确定陛下所言不.育之事是否属实,若是假的皆大欢喜,可若是真的到时候他吃不了兜着走。 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朝臣们沉默了片刻,陛下道:既是无本可奏,那就 陛下,臣有本要奏。邹丞相站了出来:陛下,老臣斗胆,陛下已二十有七,后宫空置,中宫空悬,致使膝下无子嗣。为固国本,为安民心,应当早日举行大选才是啊! 有丞相开了这个口,无数大小官员纷纷附议。 朝堂顿时成了吵杂的市集,陛下眉眼阴郁了一瞬。 二十七怎么了? 二十七很老吗? 就烦这些大臣一再拿他年龄作文章。 不晓得他的皇后还是个婴儿吗? 想到还在嗷嗷待哺的卿卿,陛下鼻头一酸,悲从中来,掩面哽咽道:退朝!说罢,用宽袖捂着脸出了朝堂。 正在催婚的大臣集体懵了。 相熟的官员偷偷对视了一眼,这个用眼神说陛下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啊?那个挑眉回应,听着像是哽咽?难道是咱们猜对了陛下心思,陛下喜极而泣? 沈国公趁着这些官员们没反应过来,麻溜地出了皇宫。 待得马车回到府门口,正巧见得儿子抱着孙子走出来,他敛起眼中深藏的愁绪,笑着迎上去,接过孙孙,笑着就要去啃孙孙的嫩脸。 秋昀嫌弃地用小rou手推开。 沈国公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在他脸上蹭了一蹭,才看向少年英姿不凡的儿子,继而想到方才在大殿上掩面而泣的陛下,眼神复杂了一瞬:你这是要带长安去哪? 那什么沈江亭脸颊发红,眼神飘乎,支支吾吾道:我听说如意坊出了一款桃花糕备受追捧,就想买回来给娘尝尝。 妻子又不爱吃桃花糕,倒是记得妻舅家的那个 沈国公回过味儿来,算算日程,妻舅家的外甥女今日晌午便可抵达京城,少年人这是急着讨好未婚妻,他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发愁。 市集人流多,带着长安别叫车马给惊着了。 沈国公抱着孙孙,大掌顺了顺孙孙的后背:长安给我带吧,你早去早回。 沈江亭看了下他仙人爹,点了点头。 沈国公跟儿子分开后,抱着秋昀来到后.庭的偏院。 恰逢沈夫人在用早膳,他跟着用了一点,又接过奶娘手里的羊奶,挥退一室的婢女,边不怎么熟练地喂着孙孙,边问道:你兄长家的外甥女今日要到了吧? 怎么了?沈夫人掏出手帕,弯腰给孙儿擦嘴。 沈国公沉默了片刻:最近你低调些,若是有哪家邀你参加什么宴会,你尽量推了吧。 这话听得沈夫人眉头一皱。 时值春暖花开之际,各家夫人之间少不得要以各种花会设宴,她打算借此机会把外甥女介绍给各家夫人,同时也告之所有人外甥女将会是她儿媳。 理由。 沈国公叹了口气,把手里盛着羊奶的碗递给夫人。 沈夫人熟练地用调羹舀起奶白的羊奶,动作轻柔且小心,他看着看着,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今日早朝,邹丞相再次上奏陛下大选。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沈夫人顿了一顿,擦过孙儿嘴边的羊奶,继续喂:然后呢? 然后?沈国公抬手捂脸,半响才闷声道:陛下抬袖掩面,泣声而走。 噗! 一口奶从秋昀的嘴里喷了出来,溅了少许在沈夫人的脸上。 他连忙接过沈夫人手里的手绢,俯身去擦她的脸。 我家长安真懂事,沈夫人回过神来,接走手绢,放柔了眉眼从国公爷怀里抱走孙儿,手摸了下孙儿圆.鼓.鼓的小肚子,嗔怪地瞪了国公爷一眼:我也是昏了头了,看你喂还以为是亭儿交代的,没事先.摸下长安的肚子。 国公爷摸了摸鼻子:我也没注意。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沈夫人喊了声婵娟,又道:我要给长安换衣服,你没事就先走吧。 亭儿的说辞不可信,在二人还没成亲之前,你多注意些,别在这等时候触了陛下霉头。沈国公临走前,不放心地嘱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有宝宝说炼铜。 不会有的,最少也要等到秋秋十七.八才会在一起。 第115章 陛下,请自重(24) 沈夫人对当今陛下颇有怨言。 去年那门赐婚, 叫她儿受辱受苦,好不容易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又给惦记上了她儿是香饽饽吗?怎地就逮着她儿不放? 纵是怨气充积, 沈夫人还是遵照丈夫所言, 低调行.事。 未免儿子亲事中途再出幺蛾子, 接待了到来的外甥女后, 次日一早去了趟青山寺,从高僧那求得最近的良辰吉日,同国公爷商议后, 又叫来俩孩子询问意见, 后再匆匆去了封信给兄长,定下两个孩子的婚期。 在这段时间里,藏玉公主也选定了驸马。 秋昀对国公府外的事一概不知。 他现在就是个生活无法自理的奶娃娃, 活动的范围固定在沈夫人的院子, 每日清晨会见到沈江亭和表妹前来给沈夫人请安。 沈江亭的表妹胡婉凝年方十七。 早已不是沈江亭记忆中那个只会缠着他比斗耍长.枪的小丫头片子, 而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表现也是落落大方。 初次见秋昀的时候,还送给了秋昀一枚金锁, 可见在来之前便已知晓了沈长安的存在。 小姑娘对自己还没嫁进来就已经有了个儿子变现得很淡定,约莫是得知此事后做过心理准备, 因此每日请过安后,留在沈夫人这用膳时,也会跟着沈夫人学着怎么照顾他。 这日,早膳刚摆上桌, 国公爷踩着点走进来,同妻儿还有孙子和准儿媳一块用早膳。 秋昀就喜欢国公爷过来。 无他,这对夫妻的关系还没缓和, 无事时国公爷不敢踏进来,只有在有事要同沈夫人说,才会颠颠地跑过来。 果然,放下筷子不多时,他开口了:梁国那个公主选了定国公的嫡二子为驸马,司天台算出三月后的七月七是黄道吉日。 说到这儿,他瞥了眼愣神.的儿子,继续道:也是亭儿和婉凝大喜的日子。 沈夫人眉头一蹙:怎地在这个时候?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国公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才沉眉道:上次梁国公主选定的驸马是咱们亭儿,我以亭儿有未婚妻为由推了这门亲,现在叫他们抢了先,若是亭儿也在这日成亲,外人还以为我国公府是故意的。 秋昀听到这儿,故意打了个哈欠,闭眼靠在沈夫人怀中深思了起来。 说来也巧,这位定国府的二公子他也见过,是去年齐衡远赴象郡上任前,邀去山庄同游的好友之一。 与齐衡私交不错,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关键是这位早年娶过妻啊,其身份在定国府也尴尬。 定国府也是当年随太.祖打过江山的功臣。 不过定国府的祖宗功绩比沈氏要大,且当年定国公的长子还尚了主,因此严格来说,定国府跟皇族纪氏有那么点血缘关系。 不过定国公的后代不怎么争气,尤其是到了这一代。 现定国公好酒色,后院姬妾美人无数,还先后娶了三任妻子。 继承爵位的长子为第一任原配所生,同第二任妻子孕有一子两女,现在受宠的三个儿子是第三任妻子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