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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组织措辞道:“臣在给陛下诊脉时发现,陛下与司婕妤所中的毒,并非出自狼身上,而是一种毒性极强,蔓延极快的蛇毒。” “臣因少年学医时曾在林中偶然遇到过一个中了此毒的猎人,才略有所研究。”太医续道,“那猎人被蛇咬伤脚踝,臣当时给他诊脉后,还没来得及上药,那毒就在瞬息之间沿着血液流入五脏六腑,那人当场毙命。” “陛下如今能够安然无恙,多亏了司婕妤在第一时间舍命为陛下吸出毒血,可……”太医说着顿了顿,他忽觉背后发凉,抬眸去看池惟青的脸色铁青,是震怒的前兆。 “继续说。”池惟青冰冷的眸深不见底。 太医擦了擦额头冷汗,只能遵命:“从司婕妤为陛下吸出毒血,到臣赶来猎场,中间时长足有一盏茶的间隔。按理说,寻常人在这样长的时间里,不可能扛过毒性……” “陛下明鉴,臣绝对没有诅咒司婕妤的意思……”他说到关键之处,自己先麻溜地双膝跪下,“只是司婕妤体内分明有余毒存在,身子却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有逐渐化解毒性之势。臣实在觉得奇怪,才向陛下禀报。” 池惟青面无表情地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这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话,无非是两点。 其一,那匹灰狼出现在猎场中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特意为之。给狼牙涂抹上剧毒,是为了杀人于瞬息。 其二,箬竹分明也中了毒,却安然无事,似乎只有事先服下过解药这种说法能解释的通。 所以太医是在怀疑箬竹,怀疑她自导自演了一场救驾的戏码。 池惟青嘴角蓦地勾起浅薄弧度。 怎么可能呢?箬竹怎么可能会算计他? 池惟青私心里不掺含杂质地无条件相信箬竹,理性上也清楚箬竹没有算计他的动机。 他的皇位坐得不算安稳无虞,明里暗里见过的阴谋阳谋太多,所以池惟青下意识认定那匹野狼原本目标是他。 只不过他恰好选择了与箬竹同行,而箬竹又恰好拿弓箭瞄准猎物惹怒了灰狼,才导致少女无端替他受了灾。 至于救驾乃演戏的言论,就更荒诞了。 演出来的舍命救人通常只有一个目的:用假意骗取真心。 可旁人不知他与箬竹之间点滴,池惟青却清楚,他早已经把热忱真心捧了出去,只是箬竹从来不肯收罢了。 一个已经拥有帝王真心的人,哪里用得着再使阴谋手段骗龋 池惟青不论从何种角度,都更加相信箬竹为她吸吮毒血,是出于本心。 但这样看来,箬竹的身子能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自行化解剧毒,便显得有些不寻常了。可她也曾说过,虞美人花毒对她无效,由此得见,这世上应当就有这样受天眷顾之人,百毒不侵。 池惟青摆手让太医退下。 在猎场中放出毒狼之人,他自会让江闻去查,决不轻饶。至于箬竹,他只觉得庆幸。 庆幸她有特殊体质,能化险为夷,能健康无恙。 也庆幸自己能遇到她,像是上天送来的福星。 “阿嚏——”寝殿中,箬竹打了个喷嚏从床上惊坐起。 她伸手挪了挪微痒的鼻子,环顾屋内。窗户关的严实,被子也没漏风,怎么会在这种天气打喷嚏? “阿嚏——”难不成是有谁在惦记她? 又是一个她想不通的狐疑。 箬竹这晌十分清醒,方才会睡着只是因为蓦然惊觉自己竟动了情,脑子混乱得很,想要来场放空或逃避。 可当她醒来发现,存在的情绪依旧存在,爱意一旦被深掘,就再难装聋作哑重新掩埋回去。 箬竹掀开被褥起身,白日里那套赤色骑服已经被宫人褪下,约莫是怕她睡相不安分,骑服偏硬的质感会膈着皮肤。她便穿着绸衣,站到窗边,百无聊赖逗起透明水缸里成对的乌龟,顿时又觉恍惚。 两只小动物尚且可以携手在浅水,她却因人神阻隔,无法正视自己的心意。 “在想什么?”殿门打开泻入一缕月光,池惟青的声音随之响起在身后。 箬竹浑身一顿,缓缓转过头:“陛下怎么来了?” 池惟青手中端了一碗药:“你为了救朕沾染上狼牙毒血,朕不来才说不过去。” “我已经没事了。”箬竹慢半拍开口,没喝那碗药,而是在原地轻快转了个圈以作证明,续说,“倒是陛下的腿伤严重,得好生歇着才是,免得留下病根。” “阿竹是在关心朕?”池惟青轻笑。 他大腿伤口已经由太医包扎处理好,可那狼牙尖利,又顾自带着伤行走策马,不免疼感犹存。好在并没有伤到筋骨,虽短时间内走起路来坡脚别扭,但病根是定不会留下的。 箬竹垂眼,她的确关心,既出于池惟青替她挡伤的感激,也出于那点不单纯的情感。 可除却关心,她那劝说池惟青回去歇着的话,还藏了些赶客的意味。池惟青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她却心底直打鼓,不敢直视池惟青的眼眸。 如今爱慕的心意明白了,如何自处的心境却还混混沌沌。在没能彻底想明白之前,她其实并不想跟池惟青总见面,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 这晌人就在眼前,箬竹竭力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欲盖弥彰地摇头,开始胡扯说辞:“我当然担心陛下,却并非仅仅站在自己的角度担心,更是为朝臣担忧陛下的子嗣社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