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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靓行凶 第3节

    既然要上门做客,林霜去超市买了点零食和水果。

    付敏家在北泉市的郊区,离林霜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公交车上乘客稀少,车子渐渐远离市区,驶入一片全然陌生的新兴开发区,她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零星的居民区和空旷的工业集贸城交织在一起,成为一幅倒退的画卷。

    父母离婚时,她刚上初中,两年后mama改嫁,和继父在工业园区开了个五金批发行,她偶尔会去mama身边过周末,后来同母异父的弟弟出生,她学业忙碌,再后来念了大学,离开北泉,她就极少再踏足这里。

    林霜抓着购物袋跳下公交,给付敏打过电话,等了会,来接她的是她的小弟弟漆杉,离得远远的,喊她:“这边。”

    小弟弟和林霜不熟,刚出生那会林霜见过几次,还亲手抱过他,林霜大学毕业后没有回过北泉,漆杉只记得他见过这个漂亮jiejie两次,一次是老妈带他跟jiejie吃饭,一次是过年她来家里做客。

    “我妈在炒菜,喊我下楼来接你。”

    “来了。”林霜跟着孩子,看他在前头甩手走得飞快,一副和她不熟的姿态,“漆杉,你今年几岁了?”

    “十岁了。”他停在路边等她,又蹬蹬蹬的折回来,替她拎手上的购物袋,瞅一眼,“是给我买的零食么?”

    “你挑喜欢的吃吧。”林霜跟着他上楼,“读几年级了?”

    “四年级。”漆杉扭头,有点不高兴,“你上次见我,也问了这两个问题,怎么一样的问题你老问?”

    “是么?”她淡声说话,“我忘记了,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过年的时候,你来我家吃饭。”

    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林霜只当亲戚家的孩子对待,逢着见面,看一眼,敷衍两句。

    家里的大门开着,在楼梯间就能闻到烟火的呛味,林霜和漆杉进了家门,连着咳了几声,付敏正在厨房做饭,隔着玻璃门见灶上火气缭绕,还伴着熊熊火光。

    “来啦。”付敏探头,指指客厅,“这里呛,去客厅看会电视,我马上就出来。”

    房间也有人迎出来,漆雄揽着自己大儿子出来见林霜,笑容满面:“霜霜来了,好久不见啊。”

    男孩十六七岁,个子很高,额前长发遮住眼睛,穿一件黑t恤,站在她面前,浑身带着青刺似的别扭。

    “漆叔叔好......”林霜微笑开口,顿了顿,看着面前这少年,她大概知道是谁,以前见过两次,却不记得名字。

    “漆灵,喊姐。”漆雄拍拍大儿子肩膀。

    漆灵抬头看了林霜一眼,皱皱眉头,有点不耐烦,点了点头。

    大家都在沙发上坐下,家里开着门窗通风,但呼吸都有点火辣辣的,电视里放着闹腾的动画片,漆杉看得起劲,站在沙发上连手带脚比划:“俺老孙来也,妖怪,受死吧。”

    漆灵在沙发上坐足了一分钟,扭头站起来。

    “你去哪儿?”

    “太呛,我回屋。”说话语气又冲又呛。

    漆雄无奈看着儿子,给林霜剥柚子:“霜霜吃点水果。”

    家里做饭的时候总是呛的,坐哪儿都呛,林霜小时候也这样,付敏的厨艺和脾气一样暴躁,好在饭菜可口,大家一边埋怨一边吃,一边吃一边咳嗽。

    好在没多久,吸油烟机的声音停住。

    “吃饭啦。”付敏在厨房喊。

    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一盆红烧鸡块,一锅蘑菇炖鸡汤,几样炒菜,色香味俱全,付敏挑了两个鸡腿塞到林霜碗里,剩下的鸡腿一个给了漆杉,一个夹给了漆灵。

    饭桌从靠墙挪到餐厅中央,林霜坐的是窄边的单座,对面空着,付敏拉着小儿子挨着林霜坐下,漆雄父子两人坐了对面的一条长凳,她的椅子又高,显得位置格外的凌驾在众人之上,带着股庄重感。

    付敏先照顾林霜:“先喝点汤开胃,尝尝味淡不淡,不够我再加点盐。”

    “老妈我要吃红烧鸡腿。”漆杉敲碗闹起来,“我不喜欢汤里的鸡腿。”

    “那你问问你哥,能不能跟你换换。”付敏把筷子塞到林霜手里,“霜霜你先吃。”

    “哥哥跟我换。”

    漆灵皱了皱眉,捂住了自己的碗,满脸嫌弃,瓮声瓮气:“不换。”

    付敏抿唇,腮边皱出条细纹,默不作声瞟了丈夫一眼。

    漆雄出来打哈哈:“不都是鸡腿,一样的一样的,红烧鸡腿有什么好吃的,漆杉,这里还有鸡翅膀......”

    “不一样,我只喜欢红烧鸡腿!”

    最小的孩子拥有选择鸡腿的特权。

    漆杉噘嘴,目光在林霜碗里瞟来瞟去,被付敏扭着脸转回去:“吃你自己的。”

    林霜捏着筷子,夹起一只红烧鸡腿塞给小弟弟,面色淡淡的:“我吃不了这么多,给漆杉吃吧。”

    “你这孩子,真是......”

    “还不快谢谢jiejie......”

    五个人吃饭,饭桌上吵吵闹闹,付敏一面管着小儿子,一面顾着往林霜碗里挟菜,林霜喝了碗油滋滋的鸡汤,又塞了一碗饭,掐着时机停了筷子,在客厅看了会电视,看看时间,起身打算告辞。

    付敏送她出门,母女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问她:“最近怎么样?”

    林霜如实相告:“还在家呆着。”

    “你一个人住也不安全,要不然搬过来跟我们住,漆灵的房间空着,他平时住校,周末也很少在这边住,搬过来好歹也有个照应。”

    “我喜欢自己住。”林霜低头刷手机,“你平时看店进货也忙,还要照顾家里,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照顾。”

    “随你吧。”付敏叹了口气。

    “你漆叔叔有个朋友,在工业园区办了个厂,招办公室职员,正常双休,工资还可以,你要不要试试?”

    “不用了,我不想上班。”

    付敏顿了顿:“那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在学校外面租了个店铺,打算做点小生意。”

    “准备开什么店?”

    “奶茶店吧,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在奶茶店打过工。”

    付敏知道她一惯有自己主意:“别莽撞,凡事想好了再动手,遇上什么事,要帮忙的地方,一定和我说一声,让我知道。”

    “好。”

    母女俩都没说话,并肩站在站台等公交。

    等得久了,林霜收了手机,扭头跟付敏说话:“你染头发了。”

    “是啊。”付敏捋捋短发,“头顶白了一片,不太好看,买了盒酒红染发剂洗洗。”

    “这颜色挺好的。”林霜收回目光。

    公交缓缓驶来,付敏把手里提的东西塞进林霜怀里:“袋子里有一锅鸡汤,你抱着,小心点别洒了,晚上架在炉上热一热就能喝,自己一个人住,还是要注意一下三餐,里头还有点水果零食,你路上吃,下次有空我去看你。”

    林霜抱着沉甸甸的袋子上车,看着她mama的发丝被公交扬起的气流拂乱,身形远远落在车窗后。

    她眼睛盯在手机上,来来回回滑动屏幕,搁在膝头的袋子沉甸甸的,还隐约能闻见汤的香气,打开一看,是个保鲜膜缠得严严实实的老式双耳铝锅。

    锅盖上搁着个绿色塑料袋,一圈圈绞在一起,包着块方方正正的东西,林霜握在手里打开,是两叠用塑料皮筋捆得厚厚的红色钞票,不像是从银行取出的现钞,倒像是一点点攒起来,里头夹着张五金店的取货单,上头写着字:给你的生活费。

    林霜爸爸做生意发家,人膨胀了,脾气也飘起来了,当年夫妻两人吵架,就是炮仗遇上爆竹,炸翻了天,三天三夜也停不了,付敏为了离婚,连林霜的抚养权都放弃了,一气之下净身出户。

    再婚后,漆雄那边还带着一个儿子,再添了漆杉,家里一直不算宽裕,读大学的时候林霜爸爸出事,付敏想负担她的大学学费和生活费,却被林霜一再拒绝。

    她给付敏打电话,母女两人的对话一贯的四平八稳,波澜不起。

    “到家了?”

    “到了。”

    “天气热了,鸡汤放在冰箱里,搁外头容易馊。”

    “好。”

    “有什么爱吃的爱喝的,自己拿钱买着吃,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

    第3章 polo衫先生

    那锅鸡汤用料太足,林霜买了筒面条,配着鸡汤足足吃了三天。

    没了出去觅食的动机,她就在家里窝了三天没出门。

    【霜霜,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苗彩发来一段短视频,从桌上的鸡尾酒到全场的染色灯,轰隆隆的音乐里带着几人笑语,一晃而过对桌男人的眉眼。

    【酒还不错,草莓莫吉托,你肯定喜欢。】

    【还有帅哥。】

    林霜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放下手中的rio。

    【地址?】

    半个小时后,林霜出现在这家叫space的酒吧。

    苗彩也不得不承认,某一个瞬间心里浮起的嫉妒远胜于友谊,纵使林霜穿的只是件简单的背心配运动裤,外头松垮垮罩着件丝质白衬衫,可她施施然走进来,站在门口左顾右盼,灯光流转在她的红唇和眼尾,在场所有的男人都不自觉扭头看她。

    她眉目清晰,五官鲜明,从小就不是白幼稚嫩的长相,一管口红就有艳色,更像是鲜活浓烈的玫瑰月季,要在软红十丈的烟尘里争奇斗艳,让身边所有的女生黯然失色。

    “霜霜,这里。”苗彩招手,笑着朝男友的两个同事介绍。

    “这是我的老同学林霜,当年我们学校的大美女。”

    苗彩的男朋友赵峰出差回来,带了两个外地同事来北泉市,尽地主之谊请人吃饭娱乐,也是几个男人聊起:“你们北泉市美女可真不少。”而后赵峰撺掇苗彩把林霜约出来震慑全场。

    赵峰带来的两个男同事都是单身,其中一个很惹眼,二十八九岁,身材高大,相貌称得上英俊,谈笑间魅力十足。

    男人穿黑色polo衫,林霜一眼便知道衣服是拉夫劳伦紫标,手表积家,头发和皮肤都有精心护理,香水是hugo,味道清爽,尝起来应该带着人民币的味道。

    酒吧放着音乐,气氛适合闲聊,林霜去吧台换了一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回来的时候,自己的位置已经被换,polo衫先生身边有个空座。

    她若无其事坐在他身边。

    男人在谈话的间隙,不经意回头,低声跟她聊天:“林小姐名字很好听。”

    “我是霜降那天生的,所以叫林霜。”她微笑。

    他不喝酒,眼里却晃着酒清冽的色泽,把她的名字从舌尖递出来:“原来如此,霜降.......霜霜。”

    她倾耳听他念出她的小名,眨了眨长又卷翘的黑睫,朝着男人弯起红唇,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