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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坐一会儿,墨池想到还有工作要做,就回到了办公室。他拿了文件,进入他的小隔间,斜靠在床上,立刻投入了工作。他的心情不错,虽然疲累,工作效率却非常高。做完所有工作,看看时间,还不到九点。 墨池决定让自己放松一下,找出一本英文小说,随便翻开一页,就看了进去。他还是很喜欢文学、历史、哲学这些东西,来到深圳以后,却因为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买了几本英文小说,想留在累了的时候看,既是消遣,又强化英文。却没想到中国人看英文书,饶是英文再熟练,也是件很枯燥的事。墨池边看书,边想着思存,想起她傍晚时一口一个“不用”就生气,但想起她赌气的样子又想发笑,不知不觉,竟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墨池被一声雷惊醒。墨池四下看看,想起自己的房间连窗都没有,赶紧起身,跑到外面,狂风已经把办公室的窗户吹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了过来,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更密集的雷声轰隆隆此起彼伏。墨池心里一沉,这样的雨夜,思存怎么办? 他知道,思存怕雷,也怕雷的,更何况…… 墨池拿起屋角的一把大雨伞,推开房门,冲进雨中。风太大了,墨池都撑不稳雨伞。他瞬间就被淋透了,长裤贴在假肢上,几乎不开步了。墨池在雨中站了一会儿,没有计程车,只有几辆货车驶过。墨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深吸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雷电交加,墨池想到思存一个人在家就心急如焚,费力地拖动假肢,连跑带滑地往思存的公寓奔。激烈的运动使他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可平时只有十分钟的路却好像远在天涯。暴雨顺着墨池的衣领灌进他的身体,墨池跑得全身出汗,被冷水一激,身体止不住地战抖。顾不了那些,墨池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到思存那里去。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公寓的小楼,墨池咬紧牙关,不敢休息片刻。突然,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紧接着,一个湿漉漉的人影直扑进他的怀里! 是思存! 思存没有带伞,全身都被淋透了,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苍白的脸上。她抓住墨池的肩膀,瑟瑟地发抖。 思存紧紧地抱着他,贴着他的胸口,剧烈地喘息。她还是以前的毛病,害怕得厉害的时候就说不出话。墨池轻拍着她的后背,大雨不断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墨池说:“没事,别怕,我们回家去休息,好不好?” “我的房间电坏了,水也没了……”思存断断续续地说。她刚和小田吃完大排档,天色有变,赶紧趁着大雨未至赶回家里,没想到家里一片漆黑,所有的电灯全不亮,外面闪电一照,鬼影重重。她吓得缩在床上,风却吹开窗户,冷风灌进房间,呼吁作响。她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她只知道往墨池的工厂跑,墨池就是她的保护神,有墨池在的地方,她就是安全的。 墨池搂着她,“别怕,我帮你修灯、修水,有我在,什么事也没有。” 思存还是在瑟瑟地抖着,人却镇定了很多。墨池举步难艰。她双手搀扶着他,雨伞已经用不到了,墨池索性拄在手里。思存的小公寓在四楼,好在有电梯,一进房间,墨池就脱力地靠在墙上,动弹不得。房间里黑漆漆的,果然有些阴森可怖。突然,一道闪电在窗外划过,思存惊跳着扑进墨池的怀里! “别怕。”墨池握住她的手,喘息着说,“柜子里有个工具箱,里面有手电筒,拿出来,我帮你看看保险丝。” 思存将信将疑地走到柜子旁,果然看到一个黄色的工具箱。她拿出手电筒。墨池突然脱掉衬衫,擦干滴水的上身,然后拉着她来到电表跟前,关闭电闸。 墨池打开电表箱,对思存说:“往里照,再往左一点儿。”思存抱着那根大手电筒,茫然地照着里面。“好了,别动!”墨池说,“果然是保险丝坏了,我帮你换一根。” 他返回客厅,从工具箱里找到电阻丝,思存大跌眼镜,“这个你也会?”她的印象中,墨池是个不折不扣的宝贵书生,高贵儒雅,养尊处优,家里的一切活计,都不需要他插手。墨池笑道:“我告诉过你,工厂里的一切工种我都会,包括电工,也包括修水管。” 思存一心一意地为他照手电筒,雨水儿从她的身上流下来,很快在地上积成一小洼。墨池说:“小心不要让电表箱里进水。”他熟练地换好保险丝,拉开电闸,房间顿时灯为通明。思存如释重负,吓得惨白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墨池,谢谢你。” 她全身都是湿答答的,水还顺着脸庞不断地往下流。墨池又蹒跚着走到水阀前,片刻就修好了水管。“都弄好了,你赶快洗现代战争热水澡,当心感冒。” 思存反而把墨池推到盥洗室门口。“我说我呢,你比我湿得还透。” 墨池转过身,“我不要紧的,你小心感冒……” 思存突然板起脸,“墨池,你要是不想让我难受,就赶快去洗。”墨池上身的背心也湿透了,裤腿紧紧贴在硬邦邦的假肢上。墨池愣了一下,思存已经把他推进盥洗室,又把一所折叠椅塞了进去。她想得真周到,墨池的腿不好,肯定要坐着洗澡。 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来。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墨池还没有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