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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幅宣纸铺在桌上,墨池先教她写了个“永”字。墨池说,永字包括了中国书法中笔画的大体,分别是侧、勒、努、趯、策、掠、啄、磔八划,叫做永字八法。“明白了吗?”墨池说。 “明白了。”思存略显紧张地握住一支毛笔,站在桌旁。 “明白了就照着临本写一百遍。” 思存的好日子到了尽头,墨池又变成了严厉的老师,一丝不苟地教她写书法。开始思存的态度非常不端正,让她练“永字八法”她就想也想不想洋洋洒洒写了一百个风格各异的“永”字,没有分析笔画也没有研究结构,活像蜘蛛乱舞。气得墨池连呼“孺子不可教也”。却还得教,墨池找来了描红拓本,写不行,描总会吧!其实思存是个天分颇高的孩子,稍微用一点心,她就进步很快。从“古诗十九首”描到“唐宋八大家”,她的字终于有了几分样子。 墨池懒得看着她,趁她写字的功夫回房睡午觉。思存也很机灵,书法不是一日练成的,前面又没有考试,写累了,趴在案台上,会周公去也。 墨池睡足醒来,看到的就是思存抱着毛笔呼呼大睡的模样。她的小辫睡散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墨池的轮椅压过地面,吱吱有声,也没能惊醒她。墨池不着痕迹地笑了,这是的思存,活像个偷懒的小花猫。心念一动,墨池悄悄拿过毛笔,倒了点墨汁润了润干涸的笔尖,给思存左右脸各画了三撇小胡子。 凉凉的笔尖让思存皱了皱清秀的眉毛,扁扁嘴,却还是没有睡醒的迹象。墨池拿了本书放在腿上,却不看书看思存,看她带着猫咪胡子睡得一本正经就暗暗发笑。 过了一会,思存醒了,轻哼一声,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四下看看,才想起自己是练书法睡着了。她看到墨池,不好意思地笑笑,猫咪胡子也随着面部肌rou向上翘了两翘。墨池憋不住笑出声来,思存不明就里,还以为在笑她睡着了的事。连忙抓起毛笔,嘟囔着说,“我刚睡了一会,我继续写。” 刚来时那么怕生的小姑娘,现在也敢和他打马虎眼了。墨池倒没想到自己对她也是越来越轻松自然。思存对自己的小花脸浑然不知,迷迷糊糊的样子特别可爱。他突然就想捉弄她,说,“今天别写了,好字不是一天练成了。快过年了,听说街上热闹得很呢,我们出去逛逛吧。” “好哇。”思存说。快一年了,她还没怎么出去逛过呢! 她推着墨池回房间,帮他穿上棉衣、皮鞋。又给在他腿上盖了条厚厚的毯子。眼看太阳西斜,再晚就要起风了,思存跑回自己房间,穿上墨池给她买的呢子外套,镜子也来不及照,推着墨池出了门。 走出寂静的街道,绕到外面大路上去,不远就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南山路。街上已经很有节日的气氛,各个单位、店铺都挂起了红灯笼,打出了“欢度春节”的条幅。还没到下班时间,街上行人不太多,看到挂着猫胡子的思存,纷纷侧目偷笑。思存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城市的繁华地带,干净的街道,整齐的楼房和琳琅满目的店铺让她有点目不暇接,兴奋得左顾右看,墨池却细细观察行人反应,暗中洋洋得意。 他们出来的急忘了带钱,墨池跟思存说喜欢什么就记下来,下次出来买。思存连忙摇头,说她什么也不缺。 墨池笑道,“不是缺了才要添东西的,喜欢就可以买。”见思存露出费解的表情,墨池故意气她道,“算了,你们乡下人不明白的。” 墨池满意地看到思存板起脸翻白眼的表情,配上猫胡子格外传神。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乡下人好笑?”思存不乐意了。 墨池使劲憋笑,脸都憋红了。思存突然觉得这样的墨池很好看,不再是严肃冷冰冰,显得很有活力。 思存走神的功夫,一辆红旗轿车停在了他们身边。墨池一看,正是遇到了下班回家的温秉先和陈爱华。心里暗道不好,恶作剧要提前曝光了。果不其然,陈爱华摇下车窗问他们,“你们这是在干嘛?” 思存看看墨池,后者还在痛苦地憋笑,她只得回到道,“我们出来逛逛,很快就回去了。”说完有点紧张地看着陈爱华。 陈爱华看到思存脸上的猫胡子,指着她的脸道,“你这是这干嘛?” 墨池憋不住了,再度大笑,思存疑惑不解,看到汽车镜,连忙跑过去一照,六根猫胡子左右各三根,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清晰鲜明,栩栩如生!思存大窘,脸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哭笑不得,对着墨池嚷嚷,“是你干的对不对?你故意带我出来展览的是不是”。话没说完自己也乐了,边乐边在脸上擦,无奈天冷干燥,怎么也擦不掉,反而更蹭了一脸花。 陈爱华忍不住噗哧笑出了声,连车内的温市长都忍俊不禁地笑了。 晚上,一家人少有地一起坐在餐厅吃饭。温市长今天很高兴,儿子多久都没有这么有活力了,这还真是思存的功劳呢。只是墨池没有想到,思存的脸皮那样嫩,浓黑的墨汁画在脸上,竟然渗进了皮肤,思存刚才好一顿洗脸,冷水,热水,香皂,肥皂,洗衣粉,把脸皮都快搓破了,白净的脸上还是隐隐有着六道墨痕。吃饭的时候,陈爱华笑着说,“估计得洗几天了,别使劲洗,慢慢会掉的。”墨池看到思存的窘样,又忍不住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