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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来的幼崽全是反派 第86节

    ——自从他学会打字之后,阮时青就给他的小推车也装上了通讯器,方便小人鱼和人沟通。

    “你是说那位和你同样发色的客人?”阮时青还以为他也感到好奇,笑着道:“是来店里买东西的。”他说着目光凝住,细细打量着小人鱼,又道:“我刚才就觉得你们的瞳色和发色都很像,现在看着,连五官也有些像。”

    只不过青年的五官轮廓都要更硬朗一些,而小人鱼因为年幼,更柔和。

    小人鱼慌乱地垂下了眼,摇了摇头否认:[一点都不像。]

    “怎么不像了?”阮时青揉了揉小人鱼的发顶,温声道:“等月白长大了,相貌肯定不会比那位客人逊色。”

    以往爸爸夸奖他时,小人鱼都会弯起蓝宝石样的眸子,露出灿烂的笑容。

    但这一次,他却并不觉得开心。

    他一点也不想和对方长得像,他就是他,不是别人。

    *

    从修理店离开之后,莱特终于压抑不住怒气:“兰辛,你可别忘了,我们这次是来调查虫族的,可不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

    目光扫过四周荒废的景象,他目光鄙夷:“就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长老们让我们过来调查,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足这种肮脏的地方。”

    “莱特。”把玩着爆能槍的兰辛忽然将枪口抵在了他的眉心,神态语气依旧是温和的,但冰蓝色的眸子里却没有任何玩笑的意思:“希望你记住,这次任务,你是作为我的助手随行。在这里,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就够了,不需要有任何的建议或者意见,明白了吗?”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额头上,让莱特白了脸,却又因为几次三番的压抑,忍不住反口相讥道:“你要真敢杀了我,你这个圣子也别想当了,我父亲可不会让你好过!”

    “哦?”兰辛弯眸笑了笑,随意收起爆能槍,侧脸对他道:“我会找机会试试的。”

    他的语气神态那样随意,仿佛真会找机会杀了他一样。莱特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却又不甘示弱,梗着脖子道:“你知道厉害关系就好,就算你是圣子又怎么样,没有长老们的支持,你就什么也不是!”

    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去,拉开了和兰辛的距离。

    兰辛瞥着他紧绷的背影一眼,神色逐渐冷淡下来。他收起槍转身,走向了与莱特截然相反的方向,只留下一句:“我有些事要处理,你自己先回去。”

    大步往前的莱特顿住:“你要去哪?”

    然而兰辛并没有回应,扔下他径自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他又回到了修理店。

    修理店外围设有防护系统,兰辛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谨慎地隐藏了行踪,在防护系统之外游走。

    走到后院附近时,他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嬉闹声。

    从铁艺围栏的间隙里望去,能看到茂盛的落星藤蔓之下,几只幼崽在水池中嬉闹玩耍。

    只有一只幼崽趴在水池的角落里,手中捧着一本书安静阅读。

    幼崽脑后蓝色的长发编了精致的发辫,发间点缀着华丽的饰品,发尾垂落在身后,末梢浸入水中。随着那条漂亮的蓝色鱼尾一同摇摆。

    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那道一闪而逝的身影确实是他。

    目光定定看着那道身影,兰辛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来,演变成了无声的大笑。

    047,果然是你。

    这么多年过去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只有你依旧还是老样子。

    真是干净的刺眼啊。

    兰辛缓缓眯起了眼。

    第63章

    自从在家门口遇见了那个人之后,小人鱼一直有些闷闷不乐。

    那段黑暗的时光,在他被爸爸带回家之后,就永远尘封在了心底,可那个人的出现,再一次让他回忆了起来。

    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小人鱼的思绪却陷入了过往的泥泞里。

    其实说起来,074对他并不算坏。

    那个时候所有实验体都被关在一起,食物要靠争抢,实验体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甚至是敌对的。他性格绵软,并不擅长争斗,时常会有抢不到食物饿肚子的时候。那时只有074愿意搭理他,虽然偶尔也会恶劣地捉弄他,但也会分给他珍贵的食物。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多时候074都对他和颜悦色,他却总是有些害怕对方。

    他看到074的感觉,就像看到那些给他注射针剂、将他带去做检测的研究员一样,总忍不住浑身发毛。

    其实真正说起来,所有的实验体都按照出生顺序进行编号,074应该比他还要小一些。但他不仅十分擅长打架争斗,而且善于玩弄人心。

    他可以为了一支营养剂,挑唆其他的实验体打斗;也可以单纯为了找乐子,栽赃陷害其他实验体,然后再向研究员检举揭发。

    当实验室里的实验体越来越少的时候,他会打心底感到恐惧害怕,但074却总是笑的很开心。

    甚至会语气轻快地对他说:“今天又少了一个呢。”

    在每一个无眠的夜晚,074还会跟他讲很多自己的野心和计划,他甚至还费尽心思地弄清了实验的目的,在某个深夜兴冲冲地告诉他,他会成为最终被选中的那一个人。

    他说他一定会成为圣子,会更好活下去。

    那时候他的眼神很深很沉,像看不到底的深潭。

    他们完全不一样,074野心勃勃,最终也实现了当初的誓言;而他却选择用自欺欺人、停止生长来逃避一切。

    ——在他发现所有成年后被带离实验室的实验体其实都死了之后,他就偷偷地藏起了生长药剂,不愿再长大。

    可实验室里的实验体还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074,和一直没有再生长的他。

    074跟着研究员离开实验室的那天,笑得格外开心。

    偌大的实验室,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段时间他很害怕,既怕074回不来,最终和其他实验体一样,被毫无生机地扔进垃圾堆里;也害怕074回来,下一个就轮到他。

    然而有些事情,无论怎么拖延和逃避,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没等到074回来,先被送上了实验台。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禁锢住他的双手和尾巴,给他注射一管管的针剂,观察记录他的反应。他想活着,于是只能一次次咬牙撑过了痛苦的药物反应。后来那些人又说他的鳞片硬度比其他实验体更高,于是将他鱼尾上的鳞片一片片拔了下来。

    实验体是没有资格注射麻醉剂的,他只能清醒地承受着鳞片被拔除的痛苦。

    一开始很疼,到了后来,渐渐就麻木了。

    其实他的嗓子在那时候,就已经因为过度嘶喊损坏了。

    再后来,他在意识模糊时,似乎听到那些研究员说,074合格了,所有的实验体全都要清理掉,包括他。

    他试图挣扎逃跑,却被划伤了脸,割断了喉咙,扔进了一直深深恐惧着的尸体堆里。

    偌大一艘运输船里,全都是死去的实验体。他们拥有一样颜色的瞳孔,一样的发色,甚至一样的面孔。

    他们没有名字,只能靠耳后编号确认身份。

    无数刻着编号的、已经死去的尸体堆叠在一起,大睁着眼睛,不甘地看着苟延残喘的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运输船里呆了多久,只记得在运输船停下来时,隐约看到了光,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他挣扎着朝光源处爬过去,最后随着那些倾泻的金属垃圾一起,被埋在了垃圾场里。

    直到今日,他仍然庆幸自己唯一一次勇敢,如果不是坠落在垃圾场,他就不会被爸爸捡回去。

    有了家,也有了自己的名字。

    他再不是实验体047,而是阮月白。

    不知不觉间,已经下了课,教室里变得喧闹起来,幼崽们吵吵嚷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小人鱼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发现诺塔他们正在叫自己。

    他茫然地睁大了眼。

    小狐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道:“放学了,你怎么还不收拾东西?”

    小龙崽则一副抓到了小辫子的样子:“你上课发呆!!”

    站在两人后面的阮骄挤进一颗脑袋,歪着头,额前的触须轻轻碰了碰他。

    被家人关心的感觉可真好啊,身体里浮上来的阴冷退去,变得暖洋洋。小人鱼抿唇笑起来,快速收拾了东西,和他们一起往学校外走去。

    走到校门口时,他脸上的笑容又陡然僵住——学校斜对面的一辆陆行艇上,玻璃窗降下,074正看着他笑。

    小人鱼假装整理东西,低头避开了对方视线,跟小崽们一起上了陆行艇。

    回家的路上,总是热闹的。

    小狐狸和小龙崽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情,小人鱼侧耳听着,努力甩开了刚才的阴影。

    不论074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他都不会让他伤害爸爸和赫里他们。

    阮时青带着幼崽们到了家,发现院子里还停了另一艘陆行艇。

    见过一面的蓝发青年站起身,和他打招呼:“阮先生,又见面了。我的陆行艇半路上出了点故障。”

    “没有大问题吧?”阮时青看了一眼陆行艇,熊圆圆和熊方方已经在做检测了。

    “问题不大,就是燃料软管断了。”熊圆圆摆了摆手:“我们能搞定。”

    兰辛也接话道:“你这里的修理师技术相当不错,检查完立刻就确认了故障部位。”

    阮时青客气了两句,又让09端了一壶茶过来,歉意道:“家里的幼崽们刚放学,我得先失陪一会儿,您稍坐片刻,更换燃料软管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好了。”

    “没关系,您不用理会我。”兰辛依旧一副很好说话的温和模样,目光扫过后院走去的幼崽时,神色感慨道:“您对幼崽可真好,连放学都亲自去接。”

    阮时青将幼崽们送去后院,转身离开时,却被小人鱼抓住了衣摆。

    小人鱼看着他,欲言又止。

    “月白有什么话要跟爸爸说吗?”阮时青温声询问。

    小人鱼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又松开手,摇了摇头。

    再等等,等074走了之后,再和爸爸说吧。

    见他一脸落寞,阮时青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发顶:“家里有客人,要是现在不想说,等客人走了,爸爸再听你说好不好?”

    小人鱼点了点头,乖巧地朝他挥了挥手。

    阮时青折回前院,接上了方才的话题:“作为父亲,接送幼崽上学放学是应当的。”

    兰辛深感赞同,却又道:“但并不是每个父亲都像您这样负责。”

    他语气一转,骤然变得低落起来,似乎是被这个话题触及了伤心事:“像我的父亲就不怎么负责,我还有一个哥哥,但从我们出生之后,父亲就没有管过我们,只有我和哥哥相依为命。”

    “真羡慕您家里的幼崽,能有您这样负责的父亲。要是我的父亲也这样负责,我哥哥就不会……”说到这里他陡然打住,神色伤感。

    被勾起了伤心事,蓝发青年眉眼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