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凤林鹤道:“三十多年的老交情了,他也怕我出错。只不过我这些天在外面,所以跟你们不太一样……” 连信道:“那时你不在场,所以听不到也……” 他话未说完,脸上忽然绽出了笑意,目光看向一旁的墙头上,笑道:“丞相大人先回去吧,一会儿我来应付魏昭就好。” 凤林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极俊美的青年正坐在墙头上,冲着连信招手。 凤林鹤差点儿就套出话来了,颇为气恼,忍不住道:“这人谁呀?怎么翻墙头进来了?” 连信道:“他是……一个案子的证人,来协助破案的。” 凤林鹤才不信。 果然他一转身就听到这两人小声嘀咕。 “大白天的,你怎么跑来了?” “想你啦!一会儿见不着就急得不行,你也想我吗?” “嗯,刚才还在想你。” …… 凤林鹤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大理寺,走的时候还捂着肚子。 折腾了一上午也没套出什么话来,还得借屎遁逃跑,真是火大呀…… 魏昭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凤林鹤回来,墨都磨好了,但他不知要写什么字。 一问之下才知道,右丞相大人身子不适,回去了。 所以他是特意来大理寺上了个茅房? 魏昭对这个凤林鹤的来意多少是有些怀疑的,便想找连信套套话,打听一下这个凤林鹤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还是要提前准备。 还未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嘴,挣扎的时候发出的“唔唔”声。 有刺客? 魏昭一脚踹开门,拔出腰间长剑。 “什么人?放开……” 然后他就愣住了。 唐梓歌正把连信按在书案上,俯身压着亲,他一只手伸进了连信的领口里,连信搂着他的脖子,脸胀得通红,一副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你俩……” 魏昭后知后觉地想起之前半夜去找连信时,在他屋里发现了唐梓歌,当时还以为他俩只是关系好。 现在看来连侯抱孙子是没什么指望了。 听到动静,连信推了唐梓歌一下,唐梓歌才不情愿地起身,他舔了一下唇,或许是因为刚才比较用力,他的嘴唇红艳似火,映着本就白皙如玉的皮肤,更显得如画中人一般美得惊人。 连信痴痴地盯着看了半晌,才转身红着脸对魏昭道:“你干嘛?” 魏昭:“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你们……继续?” 唐梓歌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对连信道:“晚上我去你家。” 连信低头“嗯”了一声,唐梓歌回头看了魏昭一眼,说了声“剑不错”,他推开窗子,飞身离开了。 连信将领口拉好,整好官服才道:“有事吗?” 魏昭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那个凤丞相,我跟他共事不多,他突然来找我,我怕在他面前出错。你跟他熟吗?” “他呀……还蛮好相处的,就是为人古板些,”连信道,“我跟他也不熟,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他说着才想起魏昭是假的,他之前是没见过凤林鹤的。便道:“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些嘛……你也知道的,他这人认死理,听人说他喜欢的姑娘没有跟他成亲,他竟然一辈子不成亲,相当固执的一个人。反正咱们大理寺跟他来往不多,别惹他就好。” 魏昭“嗯”了一声,心想当今这位皇帝如果也像凤林鹤一般固执,认定了非得找个他理想中的美人,那他多半也跟凤林鹤一样,这辈子要一个人过了。 …… 第二天中午,谢孝林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把连信叫到一边,小声问:“他那三个人的好感度刷完了没?” 连信道:“刷完了,怎么了?” 谢孝林如释重负,“没事儿,就是怕他跑来刷我。” 他这才把所有人召集起来,讨论宝石花案子的最新进展。因为是和刑部联合办案,他还让人叫来了叶成德和两位刑部的侍郎。 叶成德之前跟谢孝林争着去临江查案没有争过他,被留下来成了魏昭的任务目标,当时是非常愤怒的,但现在想想,倒也不觉得这是坏事儿。 不过见到谢孝林,总是忍不住挖苦两句。 “谢大人一去半个多月,想来临江的风景是不错的吧?” 谢孝林不理他,对众人说道:“这次的案子遇害的是一家七口人,上到老爷子、下到未出世的孩子全都被害了,凶手可谓是穷凶极恶。若是咱们上次抓到他就好了,让他跑了,却枉害了这么多无辜的性命。” “被害的这家人姓齐,我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对这一家人进行了非常深入的调查,走访了许多的村民,终于发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我想,这应该就是宝石花连环灭门案的关键了。”! 第36章 昏君第三步二 “齐家的老爷子齐大忠本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家里穷得响叮当的,这种人在当地根本娶不着媳妇儿。后来他出去跟人跑生意,有一天回来的时候带了许多钱财,那之后他便买了宅院田产,还娶上了媳妇儿。到如今他的两个儿子也都娶了媳妇儿,给他生了孙子,可谓是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一切的根源便在于这笔钱,没有人知道这笔钱的来源。但是有人记得,他当时是从西边回来的。此事据今已有三十年,我查了三十年前西边几个城的案子,发现三十年前,柳城的岳家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至今未破。当时岳家全家被杀,只有一个小孩子逃脱了。家里的财产被人洗劫一空,几个有姿色的女眷全被人欺辱致死,案子凶残之极,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 “刺杀林瑛的凶手刚好就是这个年纪,我有理由怀疑,凶手便是当年走脱的孩子,他练好了武功,以牙还牙,也要用灭门的方式来复仇!” “若我所料不错,岳家灭门案的案犯共有七人,如果当时都是年轻人,现在也有五、六十岁的年纪了。如今他们各自成家,境遇不同,有的当了官,有的入了江湖,还有的依旧是平民百姓。但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当年的那个孩子都绝不会放过他以及他的子孙。” 叶成德想到林远的死和林瑛的遇袭,他的脸色变得惨白,“你是说,我岳父他……” 谢孝林点头,“就算是你的岳父已经病故多年,但我也不能为他掩盖真相,他应该就是当年岳家灭门案的案犯之一。可怜林大人一生公正无私,却因为父亲当年的罪业横死街头。” 叶成德喃喃地道:“我从未听阿瑛提起过……” “她未必会知情,据我调查,已经发现的被灭门的几家老爷子中,除了齐大忠,其他几人并没有被人发现突然携带大量财产之事。想来这几个人比齐大忠有心机,没有一下子把钱拿出来惹人怀疑。但这几人之后的日子过得都不错,这也是事实。” 叶成德依旧难以接受,“这只是你的主观推测……” “有证据的,”谢孝林叹了口气,“岳家是当地最大的宝石商贩,而且他们家的加工手艺颇为特殊,当年官府也是顺着这条线索在追查凶手,但凶手狡猾,这些特殊工艺的宝石并没有露过面。我在林大忠的家中发现了一些这样的宝石,想来是怕被追查,这些工艺特殊的宝石他不敢拿去换钱,但又舍不得丢掉,便留了下来。他从岳家抢来的金银已经足够他花几辈子的了,并不需要用到这些宝石。” “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并不知道剩下的两名案犯是谁,这两个人会是接下来的目标,但我们若不知道他的身份,便没有办法阻止凶手再次灭门。这些人固然有罪,死不足惜,但他们的家人未必知情,至少他们是无辜的。” “还有就是,那个赤色的宝石不知为何就是找不到,这一点非常奇怪,难道不是从赤色开始的?若如此,凶手的目标说不定还有三家。” 魏昭想起与凶手交手之时那人说过的话,他明显是去过北齐的,而且在北齐与当年武功还在的他交过手,时间至少是在四年前了,第二起案子是在两年前,若第一起案子发生在北齐,时间上也说得通。 他忽然道:“有没有可能……这七名凶手中有人不是青安国的?若是别国人的,卷宗不会送到刑部来,咱们就无从得知。” 谢孝林想了一下,点头,“有这个可能性,我却是没有想到的,昭儿果然心思机敏。” 他深思半晌,又道:“我打算在全国贴出告示,将此案公开出去。” 叶成德瞳孔猛缩,“你这样让我家阿瑛怎么办?” 这告示若是贴出,人人都知道林瑛有个残暴的杀人犯父亲,她必然会被人看不起。 谢孝林板起了脸,“她没做错什么,问心无愧,又怕什么?但做错了事的人,是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你现在是刑部尚书,想为自己的夫人枉顾他人的性命吗?” 叶成德脸色更加惨白,低头沉默,不再言语。 谢孝林道:“告示贴出,如果剩下的两名凶犯愿意投案,他们还是会被审判,为当年的血案付出代价,但是我会让人去保护他们的家人。他们若不来投案,等凶手找上门,他全家都得死。权衡利弊,我觉得会有人来主动投案,咱们守株待兔,或许能抓到凶手。” 魏昭忽然道:“此事不如交由叶大人亲自来办,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倒显得叶大人无私,对叶夫人的名声反而更好。” “你……”叶成德咬牙道,“我……” 他半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仔细想想魏昭说得也没错,若他亲自公示此事,旁人便会觉得他不徇私情,不避讳自家丑事,林瑛也能跟着少些骂名。 他低头道:“我这些日子在查宫女坠井的案子,陛下让尽快破案,实在分不开身。” 魏昭道:“这个容易,此案移交大理寺便是。叶大人本是丞相,并不善于查案,只是暂代刑部尚书,本就是为了宝石花一案而来。不如把宫女坠井一案交给大理寺,或许可以尽快破案。” 叶成德点头,“也行,我回去便让人把卷宗送来。” 他心思烦乱,并没有想到别的事情。 魏昭又道:“晚上我带小妹去看看伯母,阿娆最是话多,或许可以陪她说说话。” “那……多谢。” “大人客气了。” 谢孝林送叶成德离开,想着刚才的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 扭头问连信道:“魏昭一直都这么热心的吗?” 连信道:“对呀,他人挺好的。” “人挺好?”谢孝林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望着连信,“我不在的这半个月……你不会已经被收买了吧?好感度刷够了,你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 他可没忘记魏昭的身份,但他觉得连信已经忘了,简直把魏昭当成了自己人。 这太危险了。 宫女坠井案的卷宗很快便送到了, 魏昭接过卷宗,直看到天快黑了才离开大理寺。 他建议叶成德亲自去管公示的事儿,也是想让他无暇查宫女坠井一案,这样他才有机会接手这个案子。 若没有查案的借口,他是没有办法进入到无极殿的。赵淮明留下的那个叫韩冬青的人未必有能力偷到城防图,他要亲自去无极殿找城防图。 天黑后,魏昭按照约定,带着魏娆去了叶府。路过街市的时候他随意买了些礼物,让手下人拎进去,算是一点心意。他也知道林瑛不会在意,但总是要有礼数的。 林瑛的情绪果然很低落,她默默地抹着眼泪,看到魏昭和魏娆来了,这才强打起精神勉强一笑,“你们来了。” 叶成德拍拍她的肩膀,“你跟这两个孩子说说话,我去忙公事。” “去吧……不必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 “嗯。” 魏昭坐在林瑛的身边,给她递了杯茶,说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也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据我说知,林老爷子虽得了不少钱,伯母却并未花他一分。” 林瑛却只是将茶杯捧在手心里,她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我十岁那年便跟哥哥从家里搬出来了。那时我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娶了继室,又养了几房小妾,家里根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们过得最难的时候,也没有开口跟他要过钱。后来哥哥考上了进士,有了功名在身,我跟哥哥的日子才过得好了一些。哥哥他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名声还是会受到连累,我自己倒是没什么,却为哥哥觉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