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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第80节

    申姜:……

    老子就这么不值钱?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娇少爷,骗子!

    申姜捏住被手下人的脸,左右看了几遍,不认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里?”

    “疼疼疼爷慢点慢点……我,我是……”

    这人嘶嘶抽着凉气,半天说不出一整句话,牛大勇看了看,特别实诚的开口:“头儿,这人我认识,叫毛三,就是一个小混混,抢小孩糖,敲寡妇门,偷看大姑娘洗澡,他什么都干,天天嘴里头念叨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是远近闻名的大流氓!”

    毛三:“是是是……我是流氓,不管好不好看,只要是个女人……咳咳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接了个活儿,占占人便宜,谁想到你们办这种事啊!”

    申姜横眉:“怎么,老子这姿色,还委屈你了是吧?”

    “不,不敢……”

    “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时间,到这里来?你说接了活儿,什么活儿?”

    “不,不知道啊,就一张字条,几锭银子……”

    毛三艰难的用没受伤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申姜抢过去,打开一看,是几两银子还有一张写着字的纸,那字迹不要太熟悉,就是凶手的!

    不对,娇少爷人呢?

    说好了今晚一直盯着的,现在人去哪里了!

    他是穿上裙子也不像姑娘,娇少爷那脸,那眉眼,那裹着软乎乎白毛围领的样子,不扮也是美人一个啊!

    就这夜色,就这环境,不要碰到坏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白汀(西子捧心状甩锅):汀汀才没有偷吃,都是申百户嘴馋,家常菜看不上眼,非要点这麻辣口,唉,汀汀现在病才好,没得胃口,实在见不得这红红油油……的东西。

    仇疑青(了如指掌):随本使进屋。

    很快,房间里传出暧昧响动,以及‘吃饱了么饱了饱了’,‘还要偷吃么不敢了不敢了’的私语。

    申姜(阶前罚站,顺便赶走所有想和指挥使禀告公务的人):没错,朋友,就是用来坑的!

    第66章 凶手是你

    申姜只担心了一瞬,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娇少爷多聪明的人,能随随便便被人给欺负了去?他又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指挥使呢!说好了在这又不在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申姜一边扯身上的裙子,一边吩咐牛大勇:“把这恶心玩意儿给我押回去,好好‘招待’几天,教教他规矩,实在不行把那玩意儿给他剁了,看他还敢瞎胡闹!”

    这么关键的时候瞎跳,他这猛男心差点遭不住,都快跳出来了!

    毛三这回是真怕了,他向来喜欢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无往不利,这种事儿也没谁有脸往外说不是?谁知道这回碰到铁板了,竟然是锦衣卫假扮的……

    “不敢了,我真不敢了……”下身直接萎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干活了。

    一巷之隔的另一边,叶白汀和仇疑青正了隐匿了形迹,跟踪另一个人。

    本案主某是有计划的人,不会简单上当,他们做这个局,让申姜扮女装,也不单纯是为了引诱对方,而是让对方注意到这个点——这是个非常完美的机会,正好趁机做个案,还能顺便嘲笑官府,你真的要错过?

    按照犯罪团伙的规律惯性,他们不可能停下,照时间分析,下一次行动一定已经计划开始了,他们要寻找一个完美的受害者,符合凶手杀人标准的,这个人,叶白汀和仇疑青在两天前已经找到了,就是吴新立的女儿,吴蕊。

    看吴新立问供时那德性就知道,他女儿日子一定好过不到哪里去。吴蕊相貌一般,稍稍有些胖,也有点倒霉,早年吴新立给她说亲,定一桩亲事,男方就出事了,换一桩亲事,男方又出事了,如此三四次,她自然也落了个克夫的名声,还说什么大师批了命,她这辈子都克夫,以至于到现在也没人愿意上门说亲求娶。

    就这点事,叶白汀和仇疑青都不用讨论,随便对视一眼就能有默契,什么女孩子克夫,分明就是吴新立造的孽,就他那浅薄糟糕的眼光,女儿根本不是女儿,是用来联姻,往上爬的工具,他狮子大开口置换资源,一点脸都不要,说到的能是什么样的人家?男方八成有问题,果不其然,后来就出了事。吴新立未必不知道,大概想着不会这么倒霉,反正他想要的只有好处,女儿给了就给了,结果‘运气不好’,一回两回三回,男方都死的出其不意的早,计划全部落空,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会犯错?当然就是女儿命不好,不中用。

    可以时下风气,小姑娘落了这样的名声,以后怎么办?

    小姑娘大约也没想着指望父亲,她刺绣也不错,和擅长双面绣的王采莲是闺中密友,近来张和通死了,贵人们的事得有人办不是?高康努力还真没有白费,这件事落在了他身上。

    吴新立和高康本没有什么交情,但那日不是一起去北镇抚司被问过话?吴新立就起了心思,把女儿绣品拿过去给他看了……

    如此,吴蕊便和之前三个女性死者有了非常一致的点,比如不好看,克夫,只能在家里‘浪费粮食’,嫁不出去,比如因绣工出色,和‘贵人出行’扯上了关系。

    要不说凶手聪明呢,那日问供结束,所有嫌疑人先后离去,仇疑青派了人跟踪,看他们之间有无联系,有无交流,结果当天是没事,第二天不知怎的,好几个人参加了一场小宴,互相都认识了,拿着这案子说事,因为‘贵人的事’得着急办,很多东西也得置办,成衣铺子得去,不同的颜料得买,一圈转下来,所有的嫌疑人没一个漏下,都有动静。

    外头雷火弹还没有排查完,锦衣卫人手不够,事有轻重缓急,仇疑青也没法派更多的人监视跟踪这几个,好在这件事很快有了转机,就是吴蕊。

    她最近行踪出现异常,和往日规律不同,有小秘密了,叶白汀和仇疑青猜测,她可能已经被凶手盯上,或者对方已经用了什么方式联络引诱,只是目前证据不足,拼凑不出来,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也都不知道。

    但不管他是谁,今天都跑不了了!

    叶白汀和仇疑青不知道凶手准备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行动,干脆给他制造一个——

    凶手自大又自负,想来是觉得锦衣卫愚蠢至极的,以为一个申姜就能骗过他?最好的踩脸,难道不是趁机把事情做了?

    外界形势紧张不紧张,锦衣卫破案排查的力度吓人不吓人,凶手心里最清楚,他们的所有急躁,挑衅,甚至孤注一掷,都会在这次的行动里。

    所有恰到好处的时机都在今夜,他们怎么可能会错过!

    叶白汀和仇疑青站在街巷转角,光线非常幽暗,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盯着吴蕊。

    小姑娘刚刚从庄子上回来,本是下午出发的,不知怎的,路上遇到点事,耽搁到了现在。

    他们的人一直小心谨慎地跟踪在暗处,从昨天开始,知道小姑娘的所有行踪,如有意外,确保能暗中保护,但现在还没有看到人,他们只能谨慎再谨慎,不能被发现。

    吴蕊回家途中换了车,车前只有一个车夫,车里只有一个丫鬟,车行至巷子口,她突然叫停,勒令丫鬟不准跟着,说之前同人说好了,要取一络很特殊的绣线,只能自己去,马上就能回来,丫鬟不敢不听话,也不敢真坐在车里等,就站在巷子口,很有些担心的往里看。

    吴蕊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她浅碧的裙角被风拂起,翻起涟漪,又迅速不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淡,她鬓边钗环轻轻鸣奏着欢快的乐曲,慢慢的,连这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巷子口像张开大嘴的巨兽,将这一切都吞没了进去。

    吴蕊也有点怕,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告诉自己没问题,丫鬟就在巷子口,真有事,她只要喊一声,就能迅速过来……

    黑暗中有一只大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她心头重重一跳,还来不及回头,口鼻就被一个散发着强烈味道的帕子捂住!

    不,不可能……

    吴蕊万万没想到,她连张口大叫的机会都没有,努力挣扎也没有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敌不过男人壮如铁钳的手。

    “行动!”

    仇疑青已经率先冲了过去,指尖一弹,一枚石子重重撞上了男人手肘,男人手一麻,没办法再控制小姑娘,小姑娘倒在了地上。

    锦衣卫也从黑暗里跳出来,个个都拔出了绣春刀,男人见事不对,扭头就跑,仇疑青当然带着人追了上去。

    叶白汀扶起了地上的小姑娘。小姑娘吸入了一点迷香,但量不多,并没有彻底昏迷,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已经好了很多,虽仍然有点脚软,站不住,有点恶心,但不至于晕过去。

    “别怕,我们是锦衣卫。”

    吴蕊一时说不出话,浑身都在抖,眼泪不停的掉。

    叶白汀担心小姑娘因为刚刚的事,对男人有应激反应,把人扶起来后就推开了两步,站在安全距离外,浅声安抚:“没事了,你很安全。”

    吴蕊看着他,停顿了两息,突然捂住脸,哇一声哭了出来:“我……我不认识他……”

    叶白汀摸了摸腰间小壶,那是他出来前带的水,小壶材质特殊,保温性能很强,他以为今晚要等待很久,一口都没喝过,见小姑娘可怜,便把小壶解下来,递过去:“喝点水?”

    吴蕊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哭着接过了小壶,哭着喝了两口水,热水下肚,她情绪似乎好了很多,眼睛红红的:“对不起,我……”

    叶白汀摇了摇头,声音温柔:“不需要道歉,遇到这种事,不是你的错。”

    “谢……谢谢,”吴蕊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我知道我还是做错事了,今夜来这里,是因为这个……”

    叶白汀接过信,打开一看,是一首情诗,字迹么,也很熟悉。

    这次团伙作案,有两个人,一个是杀人凶手,塞进受害者嘴里的纸条就是这个人写的,字写的相当不怎么样,还不如他的小狗字好看,另一个是纵火犯,主谋,仇疑青成功阻止第三次爆炸时,曾在掮客金时成身上得到一张要求记录详细的纸,上面的字迹可就好看多了,虽不至于有风骨,至少横平竖直,规规矩矩,看起来能过眼。

    今夜这个姑娘,明显是凶杀案的作案目标,可这张纸条上的字,字迹平整,看的过眼。

    叶白汀眸底闪过一抹暗芒:“给你写信的是谁?”

    “我……也不知道,”吴蕊垂下头,不安的捏着自己的手指,过于低弱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自卑和羞耻,“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长得不好看,又克夫,少有人喜欢,我爹那般嫌弃我,不知道将来会把我扔到什么样的人家,我娘虽常对我说不要怕,她有嫁妆,养得起我一辈子,可我也知道,她私底下还是会担心的,我就……我也不是腆着脸,非要嫁个男人,我自己能活的,真的!可我不想我娘担心,这种信……是前阵子去了一位夫人家的小宴后,有人悄悄送来的,前后一共有三五回,说我很特别,欣赏我的勇气和作为,鼓励我不要害怕……”

    叶白汀立刻就猜到了:“但你不知道他是谁,他让你猜,是么?”

    吴蕊点了点头:“我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别人的恶作剧,我这样的,怎么会有人喜欢?也没想猜他是谁,可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为什么事担心,我擅长什么,骄傲什么……”

    这下不用说了,叶白汀都懂,情场老手的手段了,拐骗无知少女,都是这路数。

    “对不起……我这么蠢,真信了他……”

    小姑娘又是后悔又是羞耻,哭的停不下来。

    “没关系,别怕,先回家吧。”叶白汀听到脚步声抬眉,看到了匆匆跑过来的丫鬟,想了想,又温声道,“自信自立不是坏事,只是莫要心急,遇到坏人,不是你的错,只是下次若非必要,切不可这么晚的时候单独出来,你娘会担心的。”

    吴蕊:“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至于你爹,”叶白汀又道:“稍后会有锦衣卫送你回家,说是办案需要,需得你协助。”

    吴蕊眼睛红红,感激的看着叶白汀:“谢谢你……”

    这样她就不怕父亲骂她了,呜呜呜锦衣卫里竟然有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她以前都错怪他们了!

    叶白汀其实也没说错,如果有需要,后续的确会再请小姑娘协助调查。

    吴蕊主仆离开后,申姜终于跑了过来:“我就知道少爷有法子!人抓到人了么!”他手里还抱着刚刚脱下来的裙子,“得亏我在另一头,不然得跟小姑娘撞个对面,得把她吓坏了!”

    叶白汀却转头问他:“你在调查王采莲,方晴梅和余红叶的时候,有没有发现有人给她们写过信?”

    “什么……信?”

    “情诗。”叶白汀把吴蕊的小纸条递给他看。

    申姜看了看,果断摇头:“没有!”

    他不敢说自己是全天下办事最细致的,但绝对是用了心的,每个边边角角都不会漏过,如果有这种东西,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叶白汀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很快,仇疑青回来了,身后的锦衣卫押着一个人,相貌一般,身材一般,腰不挺,背不直,气质不说畏缩,至少是很不好看的。

    这人不要太眼熟,卖颜石的周平。

    “我日,”申姜骂了句脏话,“竟然是你!”

    周平没说话,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申姜却觉得不对劲,这眼神怎么什么回?竟然有一丢丢不屑?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紫纱裙,回过味来了:“草,老子老子为了你穿这身衣服,你还敢瞧不上?”

    见他把裙子扔给下面锦衣卫,捏了拳头就要上,叶白汀突然拳抵唇间,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申姜一愣,立刻明白了,捏拳的手改了姿势,缓缓朝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那什么,指挥使,忙了一晚上,兄弟们都累了,这嫌疑犯,就交给属下押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