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第89节
贺门主叹息道:“即便你要强求,但连云谷主都拿灵脉断绝一事别无他法,我们还能如何?清河还能如何?” 七疏道人向云一沣鞠了一礼,这才道:“并非是不相信云谷主的医术,但望云谷主念小道挂念弟子的份上,原谅则个。”他看向贺门主:“我请了医仙。” 贺门主一惊。 医仙。 天底下能亦此为号的,仅那一人而已。 听说他久居沧寰鲜少外出,也几乎从不接外诊,他亦不缺外物,治病救人全看心情。 碰上心情好的时候,遇到路边寻常凡人的头疼脑热,也会给开一剂药方。 若碰上他不太愉快时,纵有人千里迢迢求医上门,他也不会应允。 最关键的是,外界早有传闻,说那一位同苍术谷素来不和。 贺门主瞥了眼云一沣,对方听见“医仙”这两个字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似有一点隐约的不悦,但很快就隐去。 贺门主顾不上许多,惊道:“那还不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温淮瑜宽袍窄袖,踏着微雨步入院中。 云一沣起身,漠然回看过去。 温淮瑜却连眼神都没多分他半个,手中折扇一收,用神识将陆清河全身探查了一番。 七疏真人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医仙,小徒这情况,可还有救?” 温淮瑜收回手,还没开口,便听见云一沣不阴不阳地说:“老夫也想听听,温医仙对于这灵脉断绝的症状,有何见解?” 云一沣白眉微动:“若温医仙能将这灵脉断绝之人救回来,老夫自甘俯首,亲上沧寰,拜温医仙为师。” 温淮瑜终于余尊降贵地给了云一沣一个眼神。 “我们沧寰招收新弟子的规矩,首先年龄不能高于三十,您这……” 他眼神慢条斯理地在云一沣身上扫了下,虽未言尽,但那眼神已经将所有暗藏的意思都透露出来了。 嫌他年纪太大了。 云一沣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去,他背后苍术谷的医修却坐不住了,纷纷暴怒起身,欲找温淮瑜要个说法,被云一沣一个眼神止住。 温淮瑜没再理会他们,而是转头对七疏真人道:“有点麻烦。” 七疏真人明显失落起来:“就连您也没办法吗?” 那厢,云一沣淡淡一笑。 温淮瑜修长的手指在床沿轻叩,仔细打量着陆清河的状态:“我是说,治起来,有点麻烦。” 这句话把七疏真人从深渊拉回人间。 他颤抖着声音:“真的吗,真的能治好?” 温淮瑜却是摇了摇头:“不一定能好全,不确定有没有后遗症,治疗过程要将他开膛破肚,然后以灵力为引线,将他因受创而枯竭的灵脉,一针一线缝补回来。” 这话听着觉得甚是简单,实际的cao作难如登天。 而且,如此手段,向来被另外一群医修视作异端。 云一沣拍案怒起:“没想到温道友空怀医仙之名,竟然会用此种异端的手段,真是令人不齿。” 温淮瑜:“行医莫问手段,能治好的,都是好方法。” 他看向七疏真人:“如何,治或不治。” 这下,不仅贺门主,连七疏真人都有些犹疑不定。 温淮瑜说的这种方式冒险也就罢了,结果还有那么多未定因素,难免让人担心。 七疏真人犹豫片刻,又问:“若要完全治愈,您有几成把握?” “三成。” 七疏真人眼中挣扎不定,喉结上下滚了滚,就在贺门主正要劝他放弃的时候,床榻上一直昏迷不醒地陆清河,勉强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眼中血丝密布,眼神浑浊,勉强支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我……治。”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治,无论结果如何,生死不尤人。” “行。”温淮瑜头都不抬,对七疏真人道,“把这小子送去沧寰吧。” 他离去前,还能听到云一沣从背后传来的冷哼。 “我倒是想看看,温医仙究竟要怎么治这灵脉。” 温淮瑜并未在意。 他只是怔然看向西方,这里距离南霄山脉足足五十多公里,以他化神境的修为,施展寸地之术,不消半日便能到达。 如此算来,这时小四同玉家那个小子的斗法才刚结束。 其实从这里,看不到南霄山脉的那一轮明月。 更看不到罕见的日月同辉之景。 但温淮瑜阖眸片刻,竟是缓缓笑了。 “月出东山。”他轻声道,“这次倒是很不错。” …… 祁念一最后那一剑,让沧寰所有剑修连夜翻遍典籍,也没找到半点记录。 “你是说,沧浪剑之前确实如我们想的一样,传承已经断绝了?” 宁瑾肯定地点头:“是我师尊亲口告诉我的,当时我为了学最后一式沧浪剑,干了不少傻事。之后师尊才告诉我,沧浪剑明文留存在沧寰的剑诀典籍中的,确实只有四式,第五式需由无涯剑尊亲授。但当年无涯剑尊羽化得突然,并没有来得及传下第五式,便已经仙逝了。” 卢秋桐睁大眼睛:“那小师姐是在完全未曾听闻过第五式的情况下,靠自己悟出的这一剑啊?” 她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太牛了!” 那战之后,沧浪剑已经断绝传承的第五式月出东山重现人间。 沧浪剑重振威名,在提及当世三大剑法之时,说到沧浪剑,再也不会有人闪烁其词了。 若再有人说自己用不好沧浪剑,抑或觉得沧浪剑并无精彩绝艳的招式。 旁人只会说:“那是你功夫还不到家。” 而祁念一和玉重锦的这一战,还有那天畅快恣意的万里风和天地清平的皎皎月,真正的被载入史册。 ——仙盟将此战的所有细节描摹出,记录在《基础剑法总决—使用篇》中,为天下所有剑修修习基础剑法提供了新的思路。 同样,这一战也成为后世许多人观摩学习的典范,人们将书中的字句逐个细究,试图透过薄薄的纸张,还原当年惊艳一战的究竟。 而这两位自创剑法的剑者,于剑道一途,已经踏出了辉煌的一步。 只是这一切,都与祁念一暂时无关了。 她和舒辰君聊过后,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使出了沧浪剑已经断绝传承的最后一式,又因为和玉重锦这一战,收获良多,索性将外界的声音都屏退,自己找了个闭关的借口溜了出来。 南霄山脉之下,有一条终年静流的河,名为浦水,水随高山倾泻而下,若是顺流,则会顺着西洲河清道流向远延郡,最后被深渊截断,横断于西洲和中洲的交界点。 今日有风有月,祁念一躺在一张竹排上,任由竹排随水流动,她拎了一壶酒,灌了几口,晶莹的酒液顺着喉咙淌入衣领。 西风撩动水面,带着竹排一路向东缓慢的漂流。 她躺在竹排上,任由竹排随风顺水把她带去什么地方。 “明明胜了,怎么还不高兴?” 竹排漂得缓慢,有人踏水而来,没有在水面上掀起丝毫波澜。 对方站定后,看着这一幕,才缓声说:“你倒是好兴致。” 祁念一头也不抬:“天机子阁下连夜前来,所为何事?” 她索性坐起身,环顾四周,暗示道:“这可是在外面。” “我的结界,应当还无人能看穿。” 天机子一撩袍角,盘膝坐下,风势稍弱,竹排的移动也就慢了下来,徒留秋夜一地萧瑟凉意。 “三日后,你就要同你们沧寰首徒,进行头名战了。” 天机子顿了下,又说:“你了解他吗?” 祁念一支颐道:“若论战斗方法,这世上应该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他们作为对手互练,已经有十几年了。 “但若论内心,我却是已经看不透了。” 从前,只要她想,谢天行的所思所想她都能听见,但那日天眼无法看清他的状况后,祁念一才发现,无论如何,她也听不到谢天行心底的声音了。 其实哪怕不用天听,仅作为寻常友人而言,他近一年的行为,也让她看不透。 祁念一突然问:“为什么呢,他身上会有白泽的血脉之力?而且还是很强的血脉之力。” 据她所知,谢天行出自人类渔村,只有一个寡母,家中都是不折不扣的凡人,他是被掌门师叔带上沧寰后才开始修行的。 天机子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了星盘。 星盘同夜幕交相辉映,他撒上一把灵矿芯,两条蜿蜒曲折的命线随之出现,这两条命线上,各自出现了极其闪耀的星子,一南一北,似乎在争夺命线上涌动的光芒一样,此消彼长。 天机子淡声说:“当年我推算出结果时,也很惊讶。这一代的命星,竟然有两颗。” 他又撒上去另外一种颜色的灵矿芯,金银两色在深如夜幕的星盘上交织,两条金色的命线,原本相互交错,却因为这新添上的银色星子,使得这两条命线原本的轨迹被打乱,由交错变为互相平行。 两条命线的前端径直往前,背向行走。 银色的星子如雨散落,将两条命线包裹,随后向北那一条金色命线上亮起的星子,最终黯淡下来,而另一颗金色光芒大盛。 此时,银色以迅雷之势将所有的金线全都吞噬,整个星盘上,唯有剩余的那颗金色星子,艰难地维持着,闪烁着黯淡的光,努力和银色分庭抗礼。 但仍然无用,铺天盖地的银色最后将整座星盘完全蔓延吞噬,最终,银色变为黑色。 于是星盘象征的世界,也就黑了下来。 变化就此止步。 天机子轻咳两声,眉眼中有着一丝灰白之气:“这就是我在上一次推演中看到的未来。” 祁念一思索片刻:“最先熄灭的金星,是我,光芒和我此消彼长的那颗金星,是谢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