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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心 第61节

    少女喋喋不休的控诉中,尹叙仿佛听到了自己心中名为理智之光的镜面正在破碎,一并碎掉的,还有那番忠义孝义道义论。

    真相剖开她的脑子,看一看里面装着什么。

    尹叙忽然哂笑一声,在云珏又有开口之势前,一个青团已经精准投放到她口中,堵住了那张非常能叭叭的小嘴。

    青团的清香微甜和内里rou干松的咸香在口中化开。

    rou松干应该是烘干后的rou用棒槌捶打至散,再辅以佐料制成的。

    咀嚼之间甚至能感受到咬断丝丝缕缕rou干松的奇妙口感。

    好吃呢!

    等等。

    少女情绪归位,张口又要再叭,尹叙这次直接塞了两个,一个抵着她左边脸颊,一个抵着她右边脸颊,瞬间为她打造了一个腮帮鼓鼓的模样。

    少女眼神茫然,还夹带一丝惊惧——她一次嚼不动两个呀!

    配着青团作用凹出的造型,直接把尹叙逗笑了。

    在她面前的青年,难得卸下了高冷矜持的一面,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鼓起的脸颊上一戳,又一戳,趣味盎然,乐此不疲。

    岂有此理!

    你在玩我哦!

    云珏盯住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青团,忽然起身,面对面坐到尹叙的腿上,同时抓过三颗青团,一手勾着尹叙的脖子,一手将三颗全塞了进去——

    进去吧你!

    云珏腮帮子鼓鼓,连说话都带着滑稽的含糊:“给我鼓起来!”

    尹叙简直拿她没办法,依言也鼓起了自己的腮帮子。

    云珏伸出手指点着他的唇瓣:“不许动!”

    然后,她先吐了一颗青团出来,飞快嚼碎吃掉,然后又吃了另一颗。

    期间,尹叙如她所愿,一动不动。

    云珏吃完了自己嘴里的,盯住了尹叙鼓起的脸颊。

    就在尹叙以为她也要使坏戳自己时,坐在腿上的少女忽然扑身上来,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呼着热气凑到他脸颊边,朱唇一张一合,整齐细腻的贝齿,就这样轻轻咬住了他鼓起的脸颊……

    尹叙:……!!!

    第50章 嗯,她完全被安慰到了!……

    当咬住尹叙脸颊时,云珏觉得自己是占上风的。

    可当马车抵达目的地停稳时,她捂着因为缺少呼吸生生憋红的脸颊,宛若一颗行走的红樱桃。

    目光一转,始作俑者早已正冠理服,重新变得衣冠楚楚,连薄唇上沾染的口脂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那双深邃勾人的眼看向她时,带了几分凌厉的警告——最好记得你刚才求饶时说的什么。

    一眼过去,尹叙先下了车,又站在车门口故意扬声:“若你不适,便现在马车中歇一歇再下来。”

    说这话的人有多正经,马车里的人就有多害臊。

    原是她小看他了。

    尹叙掩去眼中那一抹笑意,正色行至兵部大门,向守卫道明来意。

    不多时,内里有人迎出来,尹叙指了指送还的那些文卷,对方诺诺应声,七手八脚全给搬进去了。

    尹叙一回头,看到了从车厢里探出的小脑袋。

    她这会儿倒是缓过来了,小脸上的红淡去不少,唯有一双眼里水光潋滟,眼珠骨碌碌转,唯恐被哪个眼尖的发现她的不对劲。

    尹叙轻咳一声,惊得那目光看了过来,他挑了挑眉,有点戏谑之意。

    少女蹙了蹙眉,似是不满,直接让尹叙想到了她两腮鼓鼓的气氛状态,眼低笑意更浓。

    云珏慢吞吞走到他身边,不多时,又有人出来为他们引路。

    尹叙对来人道了谢,和云珏一道进去,没想等着他们的竟是朱昌杰。

    之前冯筠和罗开元来时,只说兵部异常繁忙,他们亮明学牌后,便有人为他们安排,却是不曾有机会与这位兵部尚书详谈了解情况。

    朱昌杰看到叙时只是客气,但看到云珏同来,客气中俨然多了一份热情慈爱:“不得了啊,小云珏才来帝都月余,竟已得圣人这般看重。”

    这话多少有些长辈的打趣,但无恶意,云珏又惯会讨长辈开心,当即笑道:“朱世伯可不要笑话我了,圣人选用女学,不过是叫我们在旁帮衬着,真正辛苦的还是众位师兄呀!”

    云珏毫不犹豫把尹叙往前捧,倒是叫朱昌杰多看了尹叙一眼。

    忽的,他像是联想到什么,扶着胡须笑了一下,点点头:“也罢,之前你们的同窗来此,我无暇顾及,今日你们来,除了交还文卷,可还有别的事?”

    云珏立马将目光投向尹叙,就差在脸上写“不要问我哦,我什么都不知道,要问问他”。

    尹叙留意到她的小动作,暗笑一下,主动道:“若大人得空,晚辈这里的确有些事想要请教尚书大人。”

    朱昌杰二话不说,直接将二人领了进去。

    “其实,陛下布下的这个难题,本官亦有所耳闻。哎……不瞒你们,诸道送来的东西,兵部一早就翻阅过,可太乱了。昨日你们来时,我也忘了吩咐交代,这东西怕是没什么大用,而今日你们又将东西送回来,想来也明白那是一堆无用之物了。”

    尹叙将文卷装车之时,曾吩咐下人将其还原成凌乱无章的状态。

    归纳总结的文本他已存了一份,这些东西按照原本状态奉还,多少有些掩饰的意思在里面。

    云珏看了尹叙一眼,见他并无解释的意思,便也闷住不说话了。

    朱昌杰言及此,话锋一转:“不过我今日在这里,你们有什么问题便直接问我,好过在那堆东西上浪费时间。”

    尹叙就不是那虚与委蛇之人,朱昌杰这样说了,他便问了:“敢问尚书大人,至今为止,朝廷是否切实与江南诸道联络走动过?除了上呈朝廷的奏书,可还有别的途径能得知江南诸道的具体情况?”

    尹叙问得关键,却也是如今的难题。

    朱昌杰摇摇头:“论理,地方战事不利向朝廷求援,朝廷无论如何也该尽快核实,想来也是多事之秋,关中诸道近来也有轻微瘟疫和流民之乱,各方牵制,圣人亦无扩军之想,若轻易支援一方,其他方的要求就跟着来了……”

    尹叙听出了些端倪:“朱大人的意思是,如今兵部也拿不出那么多人来援助?”

    朱昌杰疲惫一笑:“差不多吧。新君登位不过一年余,可许多事却要从长计议,也是无奈。”

    想查出江南诸道的问题,就必须知道一些切实的情况,朱昌杰能说的都说了,但也无太大的作用。

    似乎是看出尹叙神色凝重,朱昌杰又道:“其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带足人手亲下江南查探一番,可一来,你们这些个孩子个个儿金贵,轻易不可行动,二来,听闻圣人只给了半月期限,从长安出发,光是一道一道走过去,便不止半月……”

    当朱昌杰说出这番话时,尹叙眼神忽然一动,眸中飞快划过思虑。

    “对了。”正事谈的差不多,朱昌杰又开始话家常了:“小云珏,先是你伯母不是曾说过,要你得了空便去府上多多走动么,你父母不在身边,我们也无法时刻照顾,她都念叨好些时候了。”

    云珏偏偏头,笑了:“去的去的,得了空一定去。”

    朱昌杰略略思索,摆手道:“你们这些娃娃,心思一日赛着一日新。我看啊,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你们今日辛苦走这一趟,便不要急着回去了,待我将事情处理完,今日你们便到府上用个饭,也好与你伯母和两位阿兄阿jiejie说说话。”

    云珏眨巴眨巴眼,并未立刻做决定,而是看向尹叙。

    朱昌杰多少听说过云珏对这位相府公子的用心,都是过来人,云珏也未遮掩,一看便知她更在意尹叙。

    是以,朱昌杰干脆直接问尹叙:“如何?尹相爷的公子,可愿赏老夫一个面子?”

    尹叙看向朱昌杰,连忙搭手作拜,和声道:“尚书大人言重,大人盛情邀请,晚辈们……只好却之不恭。”

    朱昌杰哈哈大笑,爽快道:“好,我稍后就跟府里传个话,你们可别走了。”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大约是有什么事要请示朱尚书,尹叙眼色极好,主动起身就要退出去,朱昌杰的确有些事要忙,但也没疏忽他们,连声道:“你们随意走走,稍作等候,我这头处理完便来寻你们。”

    二人自然称是,先后退了出来。

    朝廷职位诸多,下设衙署也各不相同,这还是云珏第一次实地游逛。

    “尹叙,你看这里的花都开了!”云珏瞧见一个小花圃,里面开满了零零碎碎叫不出名儿的小花,她蹲在花坛边,眼里都映入了色彩。

    尹叙站在她身后几步之外,刚刚谈话时在脑中一闪而逝的灵感与思绪,在此刻悄然编织。

    方才,朱昌杰话里话外都透着并不人手不够的意思。

    但他所言并不详尽。

    兵部掌绘制舆图,然一张舆图的绘制,往往是无数人力的配合,又因精准度的掌控有一定难度,需要具备一定的技能,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制图。

    这也是为什么市面上鲜少有地图公然售卖。

    即便是有流于民间的地图,也多是行惯某条路的人绘制出来,依次传开,多用于行商。

    从平介之战至今,大周大的战事没有,但诸如各地流寇山匪作乱的小规模清缴还是占了不少。这种战事通常不会影响到疆域变化,可圣人手里的舆图却换了好几次,皆是地官们一遍遍踏足山河探访测量得来。

    之前,尹叙只是听说了这件事,并未联想到其他。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昔日平介之战中那些乱民能借山中挖出的宝藏作为军资甚至迅速强大,难保圣人不会有效仿之法,明面上以重置舆图为由派遣人手踏山走水,实则也想碰碰运气,探一探民间还有没有深藏于隐秘之处的宝藏。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可笑。一国之君,竟打起了乱世时被商贾藏起的财宝的主意。

    可如果他猜测为真,只能说明朝廷真的很需要一笔钱。

    如此一来,圣人迫不及待要收拢陇西对其下手,就说的通了!

    若他没有记错,朱昌杰原是云庭的旧部,而现在,无论是朱昌杰还是霍千山,都为圣人做事,那他们接近云珏和赵程谨,是否别有用心?

    忽的,尹叙又想起了旬假时赵程谨和云珏曾携大礼拜访父辈昔日旧友的事。

    最初察觉此事时,他便觉得略有古怪,奈何那时他因云珏的事分了心,甚至在云珏去霍府闹了那么一出时帮着添油加醋一把。

    现在看来,这件事也大有文章。

    且不提云珏,单说那赵程谨,尤其是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公子!?

    他送出厚礼时,难道不曾想过会引火烧身,引朝廷觊觎陇西财富?!

    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是,赵程谨,他是故意为之。

    鼻间是一阵熟悉的香气,尹叙眼神一动,只见云珏一张小脸已凑到跟前。

    她赏完花了,与他说话几句都不搭理,便凑了过来。

    “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