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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够没!”长公主气的直打哆嗦,今夜闹出此番动静,实属不该,她原是顾及裴淮有伤在身,不想重责,可眼下他油盐不进,执拗地非得去查个究竟,若真由得他胡闹,不出两日京城便会彻底传开。 淮南侯府嫡子为着个通房疯了。 他要置侯府何地?置正妻顾宜春何地? 他不要脸面,不能拖上所有人都不要脸了。 “滚回床榻躺好!”她低斥裴淮,牵动喉咙发痒,背过身合眼咳嗽起来。 裴淮侧着身子,右手撑在桌案,却不准备回去。 “母亲,你不懂。” “我现下赶去,自下游拦截,只要细细盘查搜寻,说不定,不,是肯定能找到她藏匿之地。” “找着了又能如何,活着死了与你还有干系吗?”长公主抚着胸口,听见外面丫鬟小声回禀,道大娘子闻讯已经回府,正在廊下候着。 她倒吸了口气,拿帕子拭去眼角温润,平心静气道:“便是她果真还活着,既然选择离开,就不希望你找到她,你又何必腆着脸自讨苦吃。” “大娘子在外头等着,你与她好生说说...裴淮!” 裴淮手搭在门上,听见喊叫亦不回应,只是将门推开,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顾宜春看见一道黑影,裙裾随之拂动,转身,那人已经拐过月门,急匆匆往府外奔去。 房中,站在屏风后的长公主,半弯腰身,单从背影望去,已然能觉出她恼怒无力的心情。 顾宜春站在廊下,又想起去顾家传话的人。 道是裴淮落水,连宫里奉御都惊动过去,别说是她,整个顾家都催促她赶忙返回侯府。 谁知见面会是这般光景。 裴淮几乎连夜沿着江岸设了拦截点,尤其是水道平缓之地,极易将尸体冲积上去。 除此之外,江上又派遣捞尸人沿上游一路搜寻,都是常年生活在江畔捕鱼为生的农户,听说给了银子,都很是热情地没日没夜捕捞。 第三日,终于有了成效。 距离落水处约莫五里地的窄江之下,有人捞出半副被啃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说是半副也太过,实则只剩下膝盖骨处有rou,旁的地方连骨头都被咬掉,根本就辨不出是谁。 裴淮面无表情地走到跟前,众人见状散开。 他像是听不见声音了,脑中嗡嗡直响,就在他走到尸体面前时,一阵眩晕激的他头重脚轻,幸好手下反应迅速,从后将人搀住,这才没栽到石头上。 “二公子,节哀。” 一人开口,其余人纷纷应声。 裴淮唇角勾了勾,冷眸掀开一条缝隙:“不许咒她。” “二公子,可...”这一岸没听说有人坠江,况且尸体的腐烂程度与月宁坠江时日能对的上,尸体十之八/九就是她的。 可谁敢开口? 恐怕这时谁开了口,谁就得死。 裴淮踉跄着,余光不时扫过被咬烂的尸体,缓声吩咐:“再找。” 不是再捞,而是再找。 周围人面面相觑,似乎都默认月宁丧生的事实。 裴淮走到码头处,脚底打滑,伸手去扶桥栏之时,左边脑袋猛地跌在棱角分明的石头上。 皮rou翻开,鲜血沿着鬓角滑到下颌。 他爬起来,目光幽幽地望着手指上的血,仿佛在自言自语:“死有余辜....” 说罢,两眼一黑,咚地一声后仰过去。 ..... 月宁醒来时,身处阴暗潮湿的房间,唯一的两处窗牖被钉死,隔着厚重的木板透出微弱的残光。 房间似空置了许久,到处都是积尘,蛛网。 她被绑了手,反剪在身后。 四下静的骇人,仿佛是在没有人烟的荒僻之地,而面前的摆设陈旧脏乱,唯一一张杌子也没有坐过人的痕迹。 她张了张嘴,呛水的喉咙沙哑无力。 鼻间在嗅到腐败气息的瞬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恶心。 落水的衣裳被自身烘干,并不舒服,尤其这地像是被人刻意遮了天日,设下的牢房。 压抑,恐惧,还有对于来人未知的紧张惊慌,月宁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推门,她扭头看去。 强烈的光线瞬间充盈满屋,刺的她双目生疼。 “你是?” 那人笑了下,手里捏着的瓷碗晃出苦涩的味道,他上前,一把钳住月宁的下颌,逼得她往后仰起头。 “醒了?醒了就该用药了。” 第三十章 心尖 男人穿着粗布麻衣, 黢黑的脸上唯独眼睛灼亮逼人,左臂捆着纱布,洇出猩红的血迹, 右手端着个粗瓷大碗,碗里盛着黑乎乎的药汁。 单闻味道, 别觉得冲鼻。 月宁蹙眉打量他, 忽然诧异地往后退去:“你是,你是船夫!” 男人抬起眼眉, 浓黑的瞳孔闪出讥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裴淮射偏的一箭,让他假意翻身掉进水里, 凭着十几年在水上行走的功夫,想要借此遁走根本不在话下。自然,他借水势旋涡很快寻到月宁, 将其藏身在此,沿江一带皆有官兵搜寻,若要脱身, 不能再走水路。 “你为何绑我?” 月宁脑中快速将事情始末连通贯穿, 船夫是哥哥找来的,应是他的人, 可若真的是,又怎会将她绑到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