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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坚持一下,前面有灯了。” 他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斜路下的山谷,隐隐约约有灯火在黑暗中亮起。 脚底蹿起一股意志,让他僵硬地转过脸,在老板坚毅的目光里轻轻点了下头。 一行人犹如残溃的散兵游勇摸进昏暗的村子,周严果扫了一眼疏疏落落的民居,目光所及的都门户紧闭,他抿了抿僵得发紫的嘴唇,随行的三人个个都像吊着最后一口气,这是只能他去敲门求助了?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自黑暗里响起—— “要帮忙吗?” 周严果抬起手腕,手电筒朝前方一照,一张白白净净的脸出现在手电的光圈里,那张脸是毫不夸张的巴掌小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地注视着他,黝黑发亮的黑眼珠闪着灵动的光芒,而挺翘的鼻头和尖尖的下巴,以及这黑暗的环境让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动物。 狐狸……精? “需要帮忙吗?”清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周严果不动声色地把手电往下移,光束照到她的身体,他脑子一片混沌——这都穿的是些什么? 白光照出一件臃肿的粉花花的棉袄,一条肥硕的卡其色厚棉裤,外面还披着一件结实的军大衣,配上她那个小小的脑袋,周严果又想到了一个卡通人物——被泼了各色油漆的“大白”。 她这是把整个衣柜都穿到了身上? 周严果嫌弃地移开手电,冷淡地回道:“我们在找住宿的地方。” “哎呀,这几位看着不太好。” 那声音沿着光追过来,肥硕的身体以周严果极其意外的迅捷闪移到他身侧,及时支撑住摇摇欲坠的任棠。 任棠高大的身形软耷耷地压在她肩上,她劈开两腿,稳稳地撑住,小脸憋得通红,细声细气地冲他吼道:“愣着干什么?快扶好他跟我走,你看不出他接近失温了吗?” 周严果的眉间这才闪过一丝急色,拉起任棠的手臂绕过自己的后颈,回头看向刘锡明和司机,“你们能走吗?” “能……能走。”两人回道。 周严果单手箍紧任棠的腰,她在一旁搭了把手,领着他们往前走,左拐,直行,右拐,直行,左拐,才在一扇半人高的木栅门前停下。 她朝院子里的木屋叽哩哇啦喊了一嗓子,木门“吱哑”开了,走出一对年纪五六十岁的夫妻,跟她隔空叽哩哇啦说着方言,两人从周严果手上接过快要失去意识的任棠,一左一右搀进木屋。 周严果最后一个走进屋内,热气熏着他苍白的脸,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后,头顶几乎能触到房顶最低的一根横梁,而带他们回来的姑娘进屋就钻进里间,一时没见她出来。 那对夫妻将任棠放到煤烧得正旺的锅炉旁,脱下他透着潮气的衣服,换上一件干爽的秋衣。 周严果朝里间低矮的门看去,刚才那个姑娘又出来了,还抱着两床暄软的棉花被,单膝跪在地板上,温柔细致地替地任棠盖好。 她已经脱掉了军大衣和粉花花的棉袄棉裤,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男款灰底白条纹的运动服。 周严果光是看着她仿佛就闻到了泥土的芬芳气息。 这姑娘恐怕打生下来就没有走出过村头那条公路。 他又环顾这个十来平米用圆木搭成的小木屋,能坐的地方除了桌椅,就是墙边的那个铺着鲜艳织毯的木榻。 “坐这儿吧。”姑娘给任棠掖好被角站起身,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指着铺着织毯的木榻说,“你们先喝杯奶茶暖暖身体,吃点东西了再带你们去房间休息。” 她说话间拿出三个瓷杯,提起煨在锅炉边的铜壶,朝杯子里倒进乳白色的奶茶,先递给西装笔挺的刘锡明,刘锡明迟疑着没接,目光先瞥向周严果,周严果微一点头,他才接过来。 姑娘就像没看见似的,或者看见了也没明白一行人是唯周严果马首是瞻的情形,仍憨然地把奶茶递给司机,最后才走到周严果面前,轻轻地将瓷杯放到他身旁,偏头对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喝吧,喝完我再给你们加。” 她这一笑,右颊露出一个深深的梨涡,把刘锡明和司机看呆了,直到杯子烫手才仓促放桌上,刘锡明不失时机地看向老板,好奇他面对如此明朗的笑容是什么反应。 他偷偷地转头,就见老板稳稳地提起杯子,垂眸轻轻吹着奶茶,看也没看姑娘一眼。 刘锡明失望地撇了下嘴,这么善良热心、笑起来还好看的姑娘,老板也还是不改他阴沉冷傲的本色。 周严果慢慢地喝完奶茶,放下杯子,姑娘要再给他加也不要了。 刘锡明和司机不客气地喝了四杯五杯,也没具体算过。奶茶暖盈了胃,便开始跟姑娘攀谈起来。 “怎么称呼您?”刘锡明把杯子还给姑娘,彬彬有礼地问道。 姑娘倩然一笑,“叫我三木就好了。” “三……”刘锡明困惑地问,“后面的字是什么?” “木,”姑娘敲敲墙壁上的圆木,“木头的木。” 刘锡明窘然说道:“三……三木姑娘……”撇开脸想,这父母起名也太随意了点儿。 “就叫我三木,”姑娘说完,拿着空杯子出了屋子,再进来端着一盆清炖羊rou,“吃点东西吧,你们习惯吃面还是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