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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走出大杂院 第159节

    顾舜华便突然馋了:“要不我们今天就采点槐花,做槐花饼吃吧?”

    两个孩子一听,就来了兴致,任竞年也觉得不错,便开始谋划着摘槐花。

    当下找来了一根竹竿,又寻来铁丝,将铁丝给掰弯成钩,拧在竹竿上,之后便举着竹竿问:“现在你们说吧,要哪一串!”

    两个孩子纷纷争着指:“这串,这串!”

    任竞年笑了,不慌不忙地举着竹竿,勾住了一串槐花,之后手底下那么一托,再往一个方向一拧,只听一阵细碎的响声,那槐花便扑簌簌地落下来了。

    两个孩子忙拿了篮子来接,浅淡绿色的槐花落在小篮子里,喜得不行了,当下抓起来就要吃。

    顾舜华本来想说洗洗,不过想着反正也没打什么农药,随便吧,于是也就吃了。

    她看孩子往嘴里塞,好像很香,竟然也有些馋了,便也抓了来,吃了一口,很轻淡很轻淡的甜。

    当下兴致大起,于是过去厨房,四合院的厨房,现在也已经归置过了,家什置办得并不齐全,但是也勉强能用。

    她先用清水将槐花洗干净了,捞出来的时候掂了掂,把水控差不多了,之后铺在一块案板上,拿出去案板在外面晾。

    不一会就晾好了,这个时候加一点面,鸡蛋,就这么摊槐花饼。

    也就是油锅里七八成热,便把摊好的饼放进去,guntang的油遇到了面粉和水的混合物,便发出“滋滋”的声音,随着那冒出的热气以及“滋滋”声,槐花饼从稀软的白变成了微凝的金黄色,而槐花的清香便也伴随着那粮食被煎炸的香味进了人的鼻子。

    有时候,吃起来的时候未必有多好吃,反而是这入锅后的香味,最是勾人。

    槐花饼做好了,热气腾腾的,拿起来烫手,两个孩子急吼吼地想吃,烫手也不怕,不断地倒着手,吹着热气,然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小孩子白净尖利的小牙齿试探着咬开带着金黄色酥皮的槐花饼,牙齿切进去,便感受到槐花饼里面的软了,香喷喷的软,散发着热气,烫嘴,但因为那烫嘴,就更觉得软嫩了。

    热气腾腾中是槐花淡淡的清香,馋得要命,恨不得一口吞下,却只能小口小口地吃。

    这么吃着的时候,顾舜华就想起来,想着马上要四五月了,到了四五月,藤萝饼花开,牛得水院子里的藤萝架也得开了花,挑最好的时候,最好的藤萝花,去做最好吃的藤萝饼。

    *****

    事先玉花台的大厨们私底下都商量过了,也和饮食公司打过招呼,到时候大家抽出大概七八个厨师,过去牛得水家里,帮他料理一场寿宴。

    顾全福在厨师技术培训班,每天都有课,没法耽误,不过顾舜华肯定得去,还有霍师傅江师傅,以及其它几个老人。

    其实平时在一家饭店,偶尔也有些很小的不痛快,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是实心实意的帮忙,心是往一块使的。

    牛得水闺女知道这事,自然是感激,过来和大家伙商量了一番,菜怎么买,都需要哪些。

    因为是牛得水的事,大家都格外上心,于是让霍师傅和顾舜华过去,陪着牛得水闺女买菜。

    要知道办一桌菜,特别是高规格让懂行人都叫好的菜,厨师的手艺不是从厨房开始的,而是从菜场开始的。

    同样是白菜,普通大白菜和黄芽菜做出来味道不一样,至于牛得水念叨的打卤面,那又得细细地挑原料了。

    为什么牛得水念叨打卤面,因为对于老北京人,打卤面不是随便一种卤就算是打卤面,老北京人的打卤面就是特指用白汤勾芡打卤做出来的面,白汤是用猪rou白煮出来的。

    这种打卤面是人生三面,出生时的那碗面,做寿时的那碗面,死后接三的那碗面,一起成了这人生三面。

    正因为这,打卤面做起来也就严格了,牛得水是老派人,老派人更讲究一个“规矩”,顾舜华是打心眼里希望圆了他这个“规矩”。

    这打卤面做起来最要紧的就是配料,五花rou讲究用肥瘦相间的五层,口蘑一般用张家口运来的,那个最厚嫩,海米则是要用小海米,那种味道不如大钳子海米浓醇,放进去做配料不至于喧宾夺主。

    买菜方面,顾舜华不如霍师傅懂行,顾舜华赶的时候不好,懂事开始日子就不好过,能有冬储大白菜吃着就得偷乐了,哪里还懂的挑拣,还不是有什么就吃什么,但是霍师傅不一样,他年纪大,经历过以前的时候,说那时候北京菜市场随便挑,什么都有,反正只要有钱就能买到。

    顾舜华自然是学着点,时不时请教请教,霍师傅随便遇到一个菜都能讲得头头是道,倒是让顾舜华感慨,自己的路还有得修炼呢。

    因为要办宴,量自然不少,有些副食店根本没货,便先订下来,回头牛得水闺女来想办法,拉着板车运到家里去。

    厨师们又凑在一起,商量着你做什么菜,我做什么菜,到时候大家分分工,怎么也得把这个寿宴办体面。

    姚经理自然知道这个事,倒是也没说什么,睁一只闭一眼,只说不影响工作就行。

    他是有心想把牛得水之前的事给抹了,把这玉花台牢牢掌在手里,但到底都是勤行里混的,牛得水的事他也知道,凡事抬抬手就是了,这也是给自己留一条路。

    最后牛得水的寿宴终于轰轰烈烈开了,顾舜华负责做藤萝饼,霍师傅负责最要紧的打卤面,其它师傅各负责一块。

    并不是多高档的寿宴,不过贵在讲究用心,那藤萝花,选的时候只选那些要开没开的,反正牛得水院子里那么藤萝架子呢,倒是可以随心选,要知道藤萝花开了,味儿就没有花蕾时候那个鲜味儿了,用老话说就是这味儿放出去了。

    用铁钩子勾了不少,再慢慢地挑,开了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肯要,只取了正正好的花蕾,去掉了花蕾里面的花粉,把花瓣儿抖搂在碗里,这个法子刁钻,浪费得多,不过好在采了不少藤萝花,倒是能可劲儿地用。

    顾舜华低头细致地做,她觉得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做得最用心的藤萝饼了。

    等藤萝饼终于热腾腾出锅的时候,大师傅们的各样菜也都差不多了,之前请的人都到了,并不多,但都是至交,姚经理也来了。

    牛得水没和姚经理多说,就痛快地敬了酒,因为得着病,没喝,但是那诚意的分量是足足的了。

    让顾舜华意外的是,陆问樵这次也来了,并不是当客人,竟然是来后厨帮帮忙。

    这很稀罕,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大家也都没说什么,人家来帮忙的,说一声谢是应该的。

    寿宴末了,不少喝高了的,顾舜华没喝,惦记着家里的孩子,赶紧往回走,走到公交车站,就见到一个熟人,不是别的,正是陆问樵。

    她有些意外,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他没喝酒,提前走的,只是没想到还在这里等公交车。

    其实乍看到陆问樵,有些尴尬,两个人实在冤家路窄,上次技术职称考试,自己也确实没给他好脸。

    她只好咳了声,之后打招呼:“陆同志,真是巧了,您也等车呢。”

    陆问樵点了点头:“嗯。”

    顾舜华便笑了笑,这打招呼就算结束了。

    她当时确实误会了陆问樵,但她当时也确实问了,问为什么,他说是规定,那是什么规定?哪门子规定?像自己这种特批加试的规定,确实也没有过。

    反正要说陆问樵做错了什么,肯定也没有,谁也不欠谁,人家不告诉自己,自己不能怪他,可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但凡有一点点交情,给人说一嘴这事不就行了?

    没交情就按没交情来办。

    于是顾舜华也就不提那茬,反正大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道,就随便敷衍笑着打个招呼应付下吧。

    谁知道陆问樵却突然道:“顾同志决定去日本了是吧?”

    顾舜华点头,点头后,看向陆问樵,突然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陆问樵:“这次和之前的劳务输出性质不太一样,之前都是和华侨合作,这次是和日本西武集团合作,而且去的是日本最好的大酒店,我们过去后,如果能够打下中国烹饪的名头,将为我们以后的烹饪人才输出日本打下基础。”

    顾舜华心便往下沉,试探着说:“陆同志很了解这次的日本之行?”

    陆问樵:“对,我是副厨师长。”

    顾舜华听到这个,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知道这次是饮食公司旗下国营饭店组成的一个团队,热菜冷菜面点一共十个人,有一个厨师长,一个副厨师长,没想到陆问樵竟然是副厨师长。

    那就意味着,接下来两年的时间,她都得和这个人一起共事了。

    这时候公交车来了,顾舜华上车,陆问樵也上车了,没办法,大家都是一个方向,虽然下车的站点不同。

    顾舜华上了车后,坐定了,心里其实已经慢慢地缓过来了。

    陆问樵不是什么老虎,再说他也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人,他不是让自己通过了技术职业考试吗?说明他这个人不是热心助人的,但也不是给人下绊子使暗刀的,还是有点手艺人的傲骨。

    顾舜华也就很快克服了自己那尴尬的情绪,很随意地和陆问樵攀谈起来,问问你们饭店最近忙不忙,生意怎么样,这些话大家有的聊,陆问樵也就随意回答了几句。

    顾舜华这才感觉好一些,在恰当时候就插了一句:“上次技术职称考试,我误会陆同志了,当时态度不太好,对不住陆同志了,这里给您说声对不住。”

    陆问樵:“没什么,是我没说清楚。”

    顾舜华听这话,看着他,差点想脱口而出,你当时看出我误会你了,是故意不说的吧?

    不过交情没到那份上,这话太突兀,也只能按下不提。

    于是反而说起今天的寿宴,感谢陆问樵过来帮忙等等,又夸陆问樵手艺好。

    陆问樵倒是盛赞了藤萝饼:“有些点心,也只能自己在家里做着吃,饭店里是万万吃不到这个味道,几大老字号,从来没有这个味儿。”

    这句话倒是说得在理,也不能说是他夸张,几大老字号做藤萝饼能一个花蕾一个花蕾地给你慢慢挑,精心制作的和生产了拿出来卖的,那肯定不是一个味。

    当下顾舜华倒是没客气,说起这藤萝饼的制作来,顺着这话,两个人还谈了谈玫瑰饼的制作。

    虽然都不是什么面点师傅,但好在烹饪的事上,一个通则百个通,陆问樵对于这面点制作倒是也有一番心得,顾舜华听了,不免暗叹,心想他还是很有些能耐的。

    而且从今天的聊天看,相处起来也不是多困难的事。

    毕竟人这一辈子,不一定遇上什么同事什么领导,没法挑拣,更不可能什么事都可着自己心思来,只能是努力适应,遇上了,就尽量求同存异处好关系得了。

    回去后,顾舜华和任竞年提了这一茬:“我怎么也没想到副厨师长竟然是他!”

    不过后来一想也不奇怪,这次前去日本,怕老的过去太忙顶不住,除了总厨师长,其它都是年轻的,而年轻的一辈比较出挑的,陆问樵怎么也算一个了。

    任竞年挑挑眉,没吭声,过了一会,突然问:“他结婚了吗?”

    顾舜华:“不知道啊,他年纪也不小了,应该结婚了吧,可能孩子都有了,那他也是一家分离去日本了?”

    任竞年无奈,看了一眼顾舜华,也就不提了。

    一直到了晚上时候,顾舜华快睡着了,后知后觉,突然明白任竞年意思,她翘起头,轻推了一下他:“你什么意思啊?”

    任竞年也快睡着了,朦胧睁开眼:“什么?”

    顾舜华:“你突然问陆问樵结婚了没,什么意思啊?”

    任竞年:“我就随口问问,这不是你同事嘛,关心下人家。”

    顾舜华:“不对,你好好的关心他干嘛!不行,你得说清楚——”

    任竞年:“……”

    他困了行吗?

    第95章 日本之行

    不知道牛得水和姚经理说了什么,反正姚经理的态度好像有所松动,虽然大家依然每天要写周总结,但是要求却没有之前那么苛刻了,大家都稍微松了口气,那些不太识字的大师傅,也可以用笨拙的笔比着别人写好的,现成抄几行字,就算是通过了。

    霍师傅后来暗地里和顾舜华说,说那天牛经理也和大家谈了谈,推心置腹,说换了新经理,肯定得磨合,每个领导性子不一样,比如他在的时候,大家估计也没少暗地里骂他臭脾气,但是现在不是挺想他的,那就是适应了。

    至于姚经理,也是为了玉花台好,大家得调整好心态慢慢适应,回头姚经理那里也通融通融,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还说了十年那会儿,姚经理是怎么为老师傅说话保护老师傅的,这不是一个坏人,就是大家得磨合。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大家对姚经理也没以前那么排斥了。

    顾舜华这一段则是忙着办手续,头一遭出国门,需要一步步地办手续,打报告,好歹学几句日本话,了解一下日本的风土人情。

    她跑去北京图书馆,借了一些日本方面的书来看,而饮食公司总部,针对这一次的日本外派也做了基本的准备,给大家伙做培训。

    一来二去的,外派团队的大家伙也都差不多熟了,这次的总厨师长是全聚德大师傅陈文炳,六十多岁了,德艺双馨,副厨师长是陆问樵,另外还有七位,分别来自北京各大国营饭店的,三位热菜,两位凉菜,两位面点师傅,而面点师傅中竟然有钱向黎,这让顾舜华惊喜不已。